话未毕,莫声谷已先开口:“好。”
他垂下眼,眼皮滚动了一下,冷硬的轮廓柔化了一瞬,又后知后觉地紧绷起来。
拒绝她。
理智在心中警告他。
但真当他看见她露出伤心的神色时,顿时冷硬起来的心肠开始分崩离析,后悔为何当时没有立刻回复她。
不过只是个称呼罢了。
他无愧于心,又何必在意。
她听后,果不其然又朝他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心思百转千回,他脑中一晃,暗自想着,只一刻,就此天长地久下去,也不算是虚度此生。
心,像是浸在蜜里。
往后几日,方思阮便冷眼看着他一日比一日陷得更深,陷入她为他量身打造编织的美梦之中。为了方便他行走活动,又令人打造了个木拐杖送来。
一个美貌孤苦的女子一颗心都悬在你的身上。更何况她又救了你,为你悉心疗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日相对,又有多少男人可以抵挡得了这份柔情?
那些习惯于温香软玉的浪子或许一夜风流之后就将你撇在脑后,但整个武当她就听说过宋远桥娶了亲,其余几人都没有婚娶过。武当上上下下基本上可以算是个清清白白的道士窝,一色清的童男子。
莫声谷区区一个不识情爱的童男子,那经得住她这几番撩拨?
任凭他再刚直再不解风情,于情爱之上也只是个纸糊的老虎。
指尖的轻触便足以令他面红耳赤。
莫声谷对她的态度愈发柔和,哪里还有当初对她横眉竖眼的半点模样。但每逢夜间入眠时,隔着那道薄薄的帘帐,就听他在另一边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装作不知情,安然熟睡。待第二日起来,面对他那双心事重重的眼睛,她只当看不懂,继续撩拨。
直到苦头陀再次找上她时,方思阮才恍然回过神,她一心沉浸在逗弄莫声谷,正在兴致上,差点忘了正事。
“欧欧”几声夜枭清啸在院内响起,屋头瓦片被踩发出一声极轻的一记响声。
莫声谷耳朵一动,机警地翻身坐起。
方思阮兀自假寐,前段时间的练武没有白费,在来人距离这里一里时,就已有所察觉,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正往她这边赶来。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埋伏在汝阳王府的明教探子苦头陀,按照之前他所说的,后面取得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就给她送来。
她装作被惊醒,起身。
莫声谷拄着拐杖下了榻,对着睡眼朦胧的方思阮说:“有人来了。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看一眼。”
他心一沉,恐怕这人是追捕他而来。他尽力一搏,若是能制服来人,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便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就说是自己威胁阔真。只是他一个男子与她独处,到底是连累了她的清誉......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要把她烙在心底。
方思阮拦住他:“七哥,我好像认识那人。他应该是来找我的......”
莫声谷一怔。
她抿了抿唇:“我去看一眼。”
他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方思阮挣脱:“你不用担心,我也是会武的。”
方思阮不再理会他,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果然是苦头陀,他正在院内静静地等着她。
她朝他走近,她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猜到他是明教当中的重要人物,于是唤了一句“苦大师”。按照他当前的身份来称呼,总不会错。
苦头陀凝结的眉头在看到她时微微松开:“方姑娘,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我已找到。”
说着,他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方思阮接过,道谢:“多谢苦大师。”
“你我不必客气。”苦头陀又道,“王府今日接到消息,约莫还有一周的时间小王爷就要回大都了。你服了解药后还是尽快走吧。我可以送上你一程。”
这时候也顾不上身份被不被揭穿了。她是他们明教教主阳顶天的女儿,他怎么能让她深陷囹圄,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那个鞑子小王爷!
方思阮知他好意,拒绝了他:“苦大师,不要紧,我有把握能够顺利地离开大都。”
夜空中浑圆的玉盘洒下清辉,墙壁上的倒影成双,宛若一对璧人。
范遥年轻时与光明左使杨逍并称为“逍遥二仙”,能得这美誉自然相貌不俗。如今他的相貌虽毁,但只看身形依旧俊逸潇洒,与年轻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莫声谷在窗牖旁看着那双剪影,他们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因此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那男子递了什么东西给阔真,阔真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
此情此景不由地让莫声谷回想起那一夜的场景,他与她纸窗上的倒影,怅然若失......
他一时担忧他是个坏人,会伤到阔真,一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