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又连着热闹了三天,三甲进士于曲江共赴闻喜宴,接着礼部又于府中设宴款待,之后众考生三五成群聚于各大酒楼自行庆贺。
“好久未曾这般酣畅一叙了,真是快哉,快哉啊!”醉酒男子高举双臂,踉跄行于曲江池径。
“周兄,你慢些走。”其友张麒担心他狡猾跌落池中,忙不迭追上去,伸着长臂护于他两侧。
周环也不管脚下生绊,张麒护之不急,只见对方跌跌撞撞着朝前方扑了过去。
周环哀嚎一声,却长趴在地上不起,张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翻转过来,最后实是拖拽不动,便任由周环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
“今夜月色真美。”周环抬手指着远处酒肆檐下飘忽地灯笼道,“就是太晃了。”
张麒捧腹笑道:“周兄,你到底是醉了,竟连灯笼和月亮都分清了。”
“胡说!”周环猛地坐起身,耷拉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明明就是月亮,张兄你怎地指月为灯?”
张麒无奈,攀着周环的肩在他旁边坐下。
今夜,既是高中之人的庆功宴,也是他们这些落榜者的打气宴。张麒心中烦闷,自然也是喝了不少。
“周兄,莫要气馁。”张麒拍了拍周环的肩膀,安慰他其实也安慰自己,“这次科考,我们与高中者也没差多少,我相信,后年我们一定会考中的。”
周环没有应声,只是歪头看着他的“月亮”嘿嘿傻笑。
但下一瞬,“月亮”被风吹灭了。
周环咦了一声,寻呼道:“月亮去哪儿了?”言罢,又猛地起身趴在栏杆上往湖里看。
眼瞅着他就在栽进池中,张麒这次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捞了回来。面对酒醉之人,打骂也无用,张麒只得耐心哄道:“周兄,月亮回家了,我们也回吧。”
周环回头看着张麒,迷糊道:“月亮回去了?”
张麒郑重点头:“对。”
周环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呆滞不动,忽而又笑着推开张麒,指着他道:“张兄你蒙我。”
张麒以为他酒醒了,正欲劝其回客栈时,又听周环道:“月亮明明没有回去,你听,月神在叫我呢!”
张麒扶额,这周环的身形比他壮实得多,他又没办法将其强行扛回去,可若是抛下他不管,又非良善之举。
于是张麒陪着周环沿着曲江池畔奔跑乱窜着。
三月的风,仍有丝刺骨。张麒喝着冷风,喉咙犹如刀在割。他不想再与周环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一鼓作气地逮着周环后便紧箍着对方不再放手。
最后两人都累得靠着栏杆瘫坐在地上,好在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周环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张兄,多谢你的照顾。”周环抓着张麒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们一起努力,以后一定要在这西京之中拼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一片天地。”
张麒笑着点头,道:“夜已深,周兄我们须得回去了。”
这次周环没再拒绝,二人互相扶持着,抓着石栏起身。
可就在这时,忽闻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张兄,你听到了没?”周环一只手攀着栏杆,另一只手还抓着张麒手腕,将起未起。
“什么?”张麒一脸茫然,今夜他都快被周环给折腾疯了。
“嘘!”周环放开张麒的手竖在唇前嘘了一声,“你仔细听。”
张麒亦猫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正当他欲告诉周环他听错了时,却突然有“呜呜”起传入耳中。
张麒不禁皱了眉,压低声音对周环道:“是风声罢!”
周环却摇了摇头,“不像。”
张麒又仔细听了会儿。恰巧,这会子风声更重,吹得池边的柳树沙沙作响,卷得池中水涟漪四起。
但张麒能明显地听出风声和那呜呜声大不相同。
呼呼风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呜声贯穿在曲江池畔,陡生出一缕惊悚。
张麒后背凉意渐起,不自觉地抓紧了周环的腰带。
“张兄,去看看?”周环提议。
张麒咽了咽口水,“还是算了吧。”
周环忽地笑话起张麒的胆小来,他道:“张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道理都不懂?”
张麒望了望天,“世间许多离奇之事尚不能用常理解释。况且这月黑风高之夜,就算没有鬼怪,万一碰着些手持砍刀的匪徒,撞破其不轨之事,那咱也没命活了。”
周环不信邪,他道:“西京一向太平,哪儿来那么多匪徒。”
张麒忙提醒道:“周兄莫非忘了,罪陈王赵世玉——”
回想起那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命案,周环打了个冷颤,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寻声源的想法。
“周兄你看,那儿是不是有火光?”张麒拽着周环的胳膊不停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