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回去。
正房里服侍的人也都主动退至外面。
温夫人拽住亲女儿的手,让她坐下。
纪明达就怔怔坐下。
“人心多变。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这样简单的道理——”
温夫人轻声说:“没想到,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切身教给你。”
纪明达仍看着几个妹妹离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温夫人疼在心里,却并不哄她劝她,只说:“这些年也是我忽略了,你总是太过骄傲,除了宫中贵人和自家长辈,世上凡不如你的人,你皆不放在眼里,总是要寻出人家的不是来教导训诫。孟恭人再如何,也早都与你无关了,为何要私下议论贬低于她?再尤其明遥就是那个性子,却也从没碍着过谁,你又为何总是要与她过不去呢?”
纪明达缓缓转向母亲,仍然张不开口。
“是因为你祖母——”温夫人咬了咬牙,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是因为老太太总与你说‘嫡庶尊卑’的话,你听得多了,就当真了,所以才看不起你这些庶出的妹妹们?”
不是看不起明遥,为什么十几年来,无论明遥如何退让、却避,明达都处处与她过不去?
不是看不起三丫头,为什么三丫头那么明显的小心思,直到今日、直到今时,明达还不敢信?
明达在老太太跟前养了十四五年,早已与老太太最亲,即便她是亲娘也比不过。
所以,从前她教导明达,从不多提老太太的一句不是。
经过李姨娘的事,她还以为孩子已经长大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谁知今日一看,明达竟更执拗左性了,越发入了迷障。
“男子不论,现在哪里还只论女儿家的嫡庶,”温夫人叹说,“各家结亲,首要只看女孩子的父亲是谁、身份高低,看门第、看家风,再看是由谁养大、看教养如何、看家里是否重视。嫡庶不嫡庶的,最多再看舅家是否得力,远不如女孩子本人的人物品性要紧。”
“我知道。”纪明达终于应了一句。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当然知道。
她还曾劝过三妹妹。她说,都是安国府的女儿,全大周现今只有父亲一位国公,除了皇家的人,天下男子,只有配不上她的,没有她配不上的。
——真是她看错了人吗?
可三妹妹的乖巧、懂事,她一日又一日的陪伴,难道便不是真的吗?
温夫人看得出来,女儿大概又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可她不能、也不敢说再多了。
孩子……终究还是和老太太更亲啊。
去年对她讲了从阳要过来,她说给老太太,险些酿出大祸。
若她再把今日的话也说给老太太,家里又少不了一场大闹。
两个月连着办了两场亲事,她也着实没精神再应对老太太的生事。
于是,温夫人几乎是求着女儿,问她:“一会去看你祖母,这里的争执就别提一个字吧。咱们清清静静过一天。”
她说:“再与崔家闹起来,你父亲只怕要不许老太太的人回来了。”
母亲的话语仍然温柔,却戳得人的心发疼。
娘在疑心她,纪明达心想。
可那时——温从阳来的那时——她并没想到祖母会去找崔珏过来啊!
崔珏即便来了,不是也没退了和二妹妹的亲事吗。
连爹都答应把祖母的人叫回来了。
娘是还在怪她吗?
又是因为二妹妹……又是因为二妹妹!
但她现在没力气再与娘争执了。
她回家快一个时辰,娘到现在都没问过她,是不是温从阳让她为难、给了她委屈受。
娘根本不为她担忧。
于是,面对母亲的请求,纪明达默然许久,才说出一声:“是。”
……
女儿去看她祖母了。
温夫人身心俱疲,累得不想再说一个字,却还是在女儿起身后,使眼色给了她的乳母王嬷嬷,让人留下。
王嬷嬷便先与姑娘一同出去,再和姑娘说去看看亲友,寻机绕回了正堂。
温夫人直接问:“你看姑娘和姑爷是怎么样?”
王嬷嬷早有一肚子话,此时连忙全倒给太太听,又说:“奴才说得过分些:哪怕随便一个男人,有几个受得住媳妇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爷到底还是国公府的爷们呢,从小捧宝贝一样捧大的,奶奶好像言语和顺,是给大爷面子,可心里对大爷瞧不上,哪能真瞒住?我看大爷心里都明白,所以不愿意过来,这人都不愿意来,就更别谈交心了。”
她又叹道:“虽说夫妻之间一辈子都不交心的也多了,可奶奶总和大爷这样……我只怕,迟早成仇啊!”
早在王嬷嬷说到“奶奶只要大爷一个月来那五天,别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