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并没有一定让商音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道:“那日,寡人略有所感,直觉人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起来,但若是细细品味,却无法追其根源。”
“但在那之后,凡人族建城栖息之地,少有妖族仙人出现,偶有修道者路过,也不会过多停留。”
“寡人曾命闻仲调查,这才得知,自那日之后,妖精鬼怪之流,若伤人族,则有反噬,修道者若与凡人接触过密切,亦会损伤修为。”
“一时间,凡人竟轻而易举与妖精仙鬼之流逐渐淡去关联,泾渭分明。”
这本是帝辛着手要做的事情,却没想到突然有一日,就这样水到渠成的实现了。
商音道:“这样不好吗?”
帝辛回:“是很好,但寡人必须要知道,这般的好,背后又标着如何的重量。”
天不会无故怜爱世人,圣人也不会注意到对仙妖而言的小事。
这样的结果,所得益的,只有人族。
但帝辛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馈赠。
“寡人这些年一
直不曾放下此事,回头看去,却发现总有一双手在拨动什么,算计什么。”
帝辛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但字字句句都在深思熟虑之后。
“寡人有幸被先生教导十余年,很快,便找到了些许先生留下的影子。”
“这实在很不容易。”
帝辛这般说着,面上却浮现出笑意,眼中像从前那般流转出些许傲然与自得。
“先生行事向来不着痕迹,行一步,却让凡人窥探一生只能探寻些许皮毛。”
商音明白帝辛为什么一定要在现在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人王帝辛,是人族的帝辛。
当这一段旅程走到尽头,帝辛将会踏上另一端旅程,而那个时候,人死如灯灭,帝辛不再是人王,不论是人族还是商朝,都与帝辛再无关联。
最终,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事的商音,还是给了帝辛这位人王唯一的例外。
她道:“那日,的确是他有意算计,将人族排在灵力争夺之外。洪荒界将乱,此举会最大限度不让人族受难,但作为交换,人族后人也要担负起顺应劫难之责。”
“如何担负?”
“届时商朝已灭,自有后朝帝王担忧。”
商音的话冷酷而清醒,帝辛侧首沉思片刻,竟真的放松下来。
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将来的事情,便留给日后担当大任的人王罢。
总要留些压力给子孙后代才是。
知道至少百年内人族不会有大动荡,帝辛不再操心人族之事,反倒话音一转,竟问到了商音的头上。
“说起来,寡人实在好奇,在尊者眼中,先生究竟是何模样?”
商音:“?”
还从未有人问过商音这样的问题。
大概在所有人眼中,鸿钧实在是太过多变且把控的存在。
商音倒是当真仔细思索了一番,而后回答:“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素白小蛇,会在蹭你的时候想办法焐热自己,假装血和其他生灵一样,也是滚烫的,担心你会因为冰冷的鳞片而怀疑他的爱意。”
“但其实,小蛇本来就是很冷的,从里到外,从骨到鳞都是冷的。”
“睚眦必报,心狠手黑,惹事一流……是相当麻烦的一条漂亮美人蛇。”
“就比如现在,”商音笑了下,面上的笑容带了些无奈,“我站在这里,却不由在想,这次……他又要折腾些什么?”
“为何折腾?”帝辛问。
“因为,”商音凝眸出神片刻,缓缓开口,“剪草除根,方为落定。”
于他,于她,于祂。
皆是如此。
***
鸿钧推开女娲庙门,缓步走入其中,在庙门缓缓关闭之后,原本人族之中显得有几分质朴的女娲庙霎时一变,呈现出娲皇宫大殿内的陈列布置。
早有所感的女娲对鸿钧躬身一拜:“弟子见过老师。”
“我既已非圣人,你们也自当不必敬称于我。”鸿钧在桌边坐下,姿态淡雅从容,“坐。”
“说罢,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待到两人隔桌而坐,女娲抬手为鸿钧斟了一杯酒,轻轻推放至鸿钧身前。
“老师讲道赐宝在先,于弟子有再造之恩,怎能与圣人虚名一概而论?”
“此酿名为红尘,乃封神之战后弟子亲手所酿。”
“老师虽平素不爱饮酒,但商音尊者曾赞弟子酿酒之术颇有韵味,老师不妨赏脸一试罢。”
鸿钧不再是曾经紫霄宫中冷漠如冰的模样,他不仅接了这杯酒,还当真尝了尝。
入口苦涩,回味略酸,但入喉过后便如久旱甘霖,畅快之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