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大声地跟人划拳,一口气喝下一斤的大荒烈酒——她是极少有的大荒本土人封拜牧首,称号叫“烈山候”,但由于避嫌的缘故,也不能做自己本部的长官,这才领命来雍部的。
但是后来很快地大家又都听说,原来新牧首大人是死了妻子,自请离开歧大都,远远地来到西荒最偏僻的雍部来任职,于是便又对她多了几分同情与敬佩:大荒人重感情,都知道心爱的伴侣是多么重要;
同时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她衣襟上总是佩着白花,服最朴素的深衣,并且在狂欢的宴会上温和地拒绝一切人的敬酒与献肉。
比武台到了!
钱进荣特意选了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请姜既望先入座,“殿……啊不,不,是大人——大人您坐。”
“您看,天空中那些符文,就是我们调试的人在上面对战打出来的。”
他在姜既望身旁侍立,以很小的弧度挥动手臂,为她偏着头低声地讲解:
“也有正在对战的孩子们;不过,他们能打出来的动静就小得多了。”
“嗯,”姜既望望向那些闪烁着光芒的圆台,“钱城主,今年的英才大比,你可晓得有什么不错的好苗子?”
“当然,当然!”
说起这个钱进荣立刻便来了精神,他弓着腰扳手指,如数家珍道:
“我部的蒲存敏,乃是火焰山那位葡萄藤大人的关门弟子,观有四种符文,是大荒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人人都说她是今年英才大比魁首最有力的竞争者。”
“此外,我部还有紫云驼族的骆燃霄,剑熊氏族的熊剑北,外部的比如云牙虎氏族、裂云天马氏族、大背山的五色鸾鸟氏族……等等,来的都是声名在外、极其出类拔萃的天才,也颇可以一观。”
说到这里,他微微地顿了顿,飞快地扫了姜既望一眼,声音很轻地补充道:
“……在这之外,我……我儿子钱德发也会参与此次的英才大比。”
钱进荣的嘴唇和声音都有些发颤,“若是……若是您愿意提携——”
“若令郎的资质确实是好,那我自然愿意。”姜既望截住了他的话,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
她作为牧首,可以直接向中州任意一个势力举荐人。
“啊,令郎是还不错……”
钱进荣分不清“令郎”和“犬子”的称呼,只能跟着姜既望瞎称呼一通。
“您多给,”他的红鼻子上积着不安的汗,眼睛动得非常快,“多给周旋一些……”
“我只盼能将我的发儿送去中州……这样,他今后的路就能顺畅多了。”他眼睛望着脚尖,不知道是在对着谁喃喃地说。
他们这一氏族叫金钱鼠氏族,原本是应当姓鼠的,但钱进荣少年时去了中州一趟,这才发觉姓鼠似乎不大好:他因为姓鼠而很受了一番隐秘的嘲笑,虽然并不显在面上,可是中州人听到他姓名时的窃窃私语与暧昧微笑像根无形的刺一样,时时刻刻扎着他的心;因此他回到大荒之后立刻就改掉了自己原来的姓氏,宣布自己姓钱了。
他还央告着读书多的人给自己重起了个名字,这下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胸脯挺起来,觉得自己脱了旧日的皮骨,而俨然是一个“高贵的中州人”了。
但他不知道,在那些钟鸣鼎食的中州贵族眼中,他这名字还是太俗气了一些,姜既望将他的失神看在眼里,并不多话。
“我们这比武台,足够坚实牢固么?”
为了打破此刻的奇异尴尬氛围,她主动开了口,“要是孩子们在上面对战竟然打破了阵法,是不是不大安全?——毕竟英才大比有那么多民众观看。”
“够了!”
被她的话惊醒,钱进荣猛地回了神,那仿佛已经浸透到他骨子里的热情的笑重又淌出来,像榨油的石磨也被渍得时时发着油香一般,成了他灵魂的气味和本色。
“您不用担心,”矮胖的中年男人使劲往上提了提腰间的玉带,骄傲地低声说:“咱们定西城这比武台受阵法保护,从来没有被损坏过!至于阵法被打破,那更是天方夜谭……”
“就算有神兽幼崽前来打擂,比武台也坏不了!”他将胸脯拍得震天响。
像是故意要与他的担保作对似的,下方的比武台中央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
“轰隆!!!——”
紧接着便响起了一声和着惊讶与激动的大喊:
“啊……昆仑神山呀——她竟然打破了比武台的保护阵法!!!”
“什么?!”
这不可能!!钱进荣大惊失色,伸着脖子探头朝声音的来源处仔细望去——
无数璀璨耀眼的符文胡乱飞舞东碰西撞,炽烈地包裹住了一个圆形石台,正在试图抢救修复保护阵法;在混乱的符文风暴中心,飞腾的烟尘一点一点散去,缓缓露出了站在中央处的一个小小人影。
身形娇小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