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敬时的喉头滚动，他却没说话，只抬起了恒影剑。
万军压境，陆寒衣语气十分轻松，好像在与友人闲聊一般，“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郑云楚很喜欢你师妹，不日，便是他们的成亲礼。”
郑云楚。棠卿一瞬间浮现出他的样子，从前在九墟门时，郑云楚寻人来刺杀她，后面还故意放吞雷豹踩坏药田，说话更是阴阳怪气，她早就知道这人有多么恶劣。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紫袍男修，他抚了抚身侧的豹子，调笑道：“我拿虎皮给帘儿做了身衣服，如此费心地讨好她，她反而不怎么开心。”
郑云楚长叹一口气，似是惋惜，顿了顿又说：“晏掌门，你作为帘儿的师兄，一定要来我们的成亲礼啊……或者，用你的脑袋，作为我们成亲的贺礼，也不错。”
言至于此，棠卿已经身体发抖，但此时她没有真正的身体，只是半空中一个无人注意的灵魂。她虽胸口憋闷，但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愣在原地。
这种感觉不好受，就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
郑云楚本想着能看到对方恼怒的神色，却不想晏敬时极其冷漠，仿佛没把他放在眼中一般。郑云楚觉得被无形的羞辱了一番，他暗暗咬了咬牙，微微地朝陆寒衣低头道：“门主，进攻吧。”
在陆寒衣轻微地颔首后，郑云楚朝着众人喊道：“九墟门众人，随我，杀出去！”
铺天盖地的叫喊声瞬间袭来，两方众人已然厮杀在一起。血色弥漫在这片天地之间，混乱不堪。
郑云楚随着众人冲杀入人群，他的长刀挥舞而过，势如破竹。盛子扬低声道：“师兄，郑云楚修为暴涨，不能再放任他如此了，我来对付他。”
他不待晏敬时说话，万波剑已经出手，跳入人群，向着那一人一豹而去。
“砰”地一下剧烈的撞击之后，郑云楚后退了几步，他在扬起的烟尘里眯起眼睛，才看清来人，他扯扯唇角，笑道：“你知道么，你师姐——”
盛子扬语气冰冷，用一击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些话，你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他的剑势很稳，好似没被这话扰乱半分。
这也不是棠卿认识的盛子扬，如果是从前，他会愤怒，会让郑云楚闭嘴，会被……干扰，但他都没有。在棠卿不知道的一段曾经里，从前的少年已经学会了收敛他外现的情绪，拥有了一份“沉稳”。
但沉稳的代价，很大。
细密的剑招让郑云楚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必须把所有精力用在抵御进攻之上。吞雷豹与其配合，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它每一次靠近，都会再吃痛地退出去。
“云楚！”一阵女声过后，盛子扬便知晓，是郑云枝来了。但是料想中的前后夹击没有落下，有人替他当下背后一击。
贺识君挑开郑云枝的长刀，沉声说道：“我来对付她。”
贺识君有意分开郑云枝姐弟的距离，他一路进攻，迫使郑云枝不得不退到了远处。郑云楚啐出一口血来，他应付盛子扬，虽有些吃力，但嘴上并不饶人：“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句姐夫呢。”
盛子扬额头的青筋暴起，他一剑而下，几乎要把郑云楚的长刀劈断。郑云楚掌心发麻，后退几步，又呛出一口血。
郑云楚已经漏出了破绽，还差一下，最后一下。
不可以让这个人回去。
盛子扬举剑而去，在剑尖就要触及郑云楚的一瞬间，一道黑气打在了他的后背。盛子扬猝不及防被狠狠一击，在地面滚了几下，才堪堪停住，他撑着剑直起身子，看向来人。
对面是个扎着斜斜发髻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他掌心凝出浓稠的黑色，居高临下地开口：“云楚哥哥，我师父叫我来过来帮忙。”他声音还略带稚嫩，“门主哥哥不需要我，我只好来帮你啦。”
他的这一掌，抵得上天行剑宗一个修行多年的内门弟子。
盛子扬没有任何表情，但棠卿却愣在一旁，难以置信。不仅因为这男孩如此年龄，竟然有这种修为。还因为，她看到他周身萦绕的浊气，与陆寒衣如出一辙。
这孩子是谁？他的师父又是谁？
事实告诉棠卿，这小男孩是在利用浊气攻击，但这又是为什么？棠卿很清楚陆寒衣是如何变成这样，但是这个小男孩呢，或者……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男孩？
吞雷豹、郑云楚、小男孩，三面夹击着盛子扬。
棠卿浑身发冷，如坠冰窖。她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不能做，她想让盛子扬退回去，让他明白“留得青山在”，可是，盛子扬听不见，也不会这样做。
时间过了很久。
最后的最后，盛子扬好像已经料到了结局，他反而变得恣意，酣畅淋漓，唇角带着微笑，挥开面前的敌人。
吞雷豹身首异处，盛子扬的万波剑捅进了小男孩的腹部，而郑云楚的长刀插在了盛子扬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