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树干,指甲快要掐进粗粝的树皮内。冷风似乎带回了她的一点理智,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抿唇继续朝房屋的方向看去。
映雪的身体里住了唐倾,就好像唐倾曾经住在她的身体一样。
陆寒衣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棠卿不知晓其他人作何感想,但她明晰此事的那个瞬间,便觉得浑身发冷。
不是畏惧害怕,只是心底寒凉。
陆寒衣攥着唐倾的手腕,语气里有些不容置喙的偏执:“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说你从前是骗我的,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么?”唐倾把脸偏到一边,不愿意再看他,“那我该满意什么?是不能回家?还是利用别人的身体苟活着?”
“不是苟活,你会好好活着。”
“可我不愿意这样活着。”她有些哽咽道:“你让我这样活着,会让我觉得是个杀人凶手,我在杀人。等到这副皮囊不能用了,我就要再‘杀’一个人。”
“映雪只有十几岁,她从前还乖乖巧巧地跟在我身边,转眼间,她的身体就成了我的容器。你考虑过我的想法吗?你觉得我可以接受吗?”
唐倾似乎有些崩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陆寒衣冷淡地道:“他们都不重要。唐倾,只有你重要。”他伸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开口道:“在天行剑宗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很好,直到那个人回来之前,我们也一直都很好。那为什么现在,我费劲心思让你回来了,你却变了呢?”
棠卿知道,那个人,说的就是自己。
唐倾有些无力地垂下头,这一番争论似乎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她说:“我不想和你争。”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陆寒衣想伸手去碰她的脸颊,却被唐倾偏头躲过。他声音越发冷了起来,“除了玉坠。”
这四个字好像是刺激到了唐倾似的,她目光如炬,抬头看他,声音发颤,“为什么?你不知道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你不愿意给我玉坠,也不愿意让我回家。
“你强行看了我的记忆,就是为了把我留在这里么?”
陆寒衣忽得轻笑,“你回了家,我就永远找不到你了,不可以。”
“我的父母和朋友都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
“你在你的世界已经死了,你的父母也该接受这个事实了。亲情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毫无用处,他们——”
陆寒衣的话说到一半,唐倾猛地上前,扬起手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空气中迸发出清脆地一记声响。
凭陆寒衣的修为,完全可以躲过这一下。可他躲也不躲,只默默承受了这一掌。他看着唐倾气喘吁吁的样子,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音。
真是个疯子。
他重新盯着唐倾,一字一句都说地缓慢,“你是为我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呢?”
唐倾的身子抖了起来,“我不是为你来的!我不是为你来的!你听明白没有。”她深呼吸几下,又说:“滚!你给我滚出去!”
陆寒衣抬眸仔细地看她,半晌开口道:“你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唐倾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量,无论她如何抗争,落在陆寒衣眼里,不过像是个宠物的小打小闹一样。陆寒衣理解不了她对于回家的执念,她也无法漠视那些因为她,而惨遭厄运的生命。
他们似乎永远不能相互理解。从前的种种,就好像一场如梦似幻的假象。有时候唐倾会望向窗外的天空发呆,她想,自己还是喜欢那个在天行剑宗时,有些冷漠但却会忍受她喋喋不休的少年。
陆寒衣沉默地向外走,出门的时候,他回过头,轻声说:“我知道,频繁地更换身体很痛苦,你不喜欢这样。你再等等,我把棠卿找到,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别说了、别说了。”唐倾终于忍不住,她掩面大哭,放声喊道:“你永远不明白我,永远永远,都一样。”
陆寒衣在惨淡的月色中远去了,于是,那些侍女又一次回到了院子里。为首的那一位侍女小心地敲门,刚要进去,只听“砰”地一下,一只被丢出的茶盏碎在脚下。
“都滚!全都滚!”
侍女们不敢再进去,但她们也不敢走。月色笼罩的院子内,等候着一群仿若木偶的侍女。
棠卿心底似乎也泛起一层酸涩,可今日,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屋中了。她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转头退了忆连府。
*
翌日傍晚。
云起楼酉时开,擂台却是戊时开。棠卿和卢磊没有过早地前往,只压着点来到了云起楼。卢磊沉默地把灵石丢到管事的桌上,便随着棠卿,一齐进了楼中。
楼中已经聚了不少人,擂台虽还未曾开始,但周围已经嘈杂了起来。云起楼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