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金光寺的法会。
棠卿几人借着法会的由头,约了许久未见的好友,齐聚于金光寺。颂明作为东道主,理所应当地,腾出来自己的居所作为“聚会”的场所。
棠卿三人来得早,他们进去的时候,只看见梧桐树下对弈的二人。颂明点头示意,另一人则优哉游哉地下完一子,最后才转过头来。
他嘴角挂着丝不太明显的微笑,手中的扇子轻轻晃着。扇骨油亮如玉,青绿中隐隐透露着淡淡的靛蓝,赫然便是秦修然的蓝玉竹。
贺识君懒懒散散地抬了下手,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你们来了啊,坐。”
盛子扬环视四周,随后才落座:“没有别人啊?”他接着看了看桌面的棋盘,点评道:“贺识君,你这棋艺不行。”
贺识君倒也不尴尬,“在棋艺上,还没几个人比得过颂明。”
颂明只是笑,他把目光投到棠卿这边,“听闻两位四下游历了一圈,怎么样?”
“很好,”棠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若有机会,你也一定要去转转啊……哦对,你可要抓紧了颂明,若当了住持,便没有机会出去了。”
“说起来,”颂明忽然问:“沈风帘怎么没来?”他打趣道:“晏大师兄莫不是把门内的事务都丢给师妹了?”
贺识君一脸夸张的故作惊讶,他说:“身为师兄,怎么能如此,莫不是……以后天行要有一位沈掌门了?”
“是啊,”晏敬时抿了口茶,缓缓道:“师父已经把大半的事务交给了风帘,何况还有白峋帮忙。”他余光深深地看了眼棠卿:“我呢,乐得清闲,如今——”
“师父!我——”
一声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晏敬时的话,接着才从外边跑进来一个男孩,他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小,扎了个斜斜的发髻,一头小辫子垂于脑后。
他原本是飞奔而来,进门的时候却看到如此多人,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一瞬间乖巧了许多。他看见棠卿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棠姐姐!”他环视一周,语调平平:“晏前辈、盛前辈、贺前辈。”
“哎呦,”贺识君拿扇子敲了敲额头:“这小子还区别待人,只有棠卿是姐姐,剩下的都是前辈。”他一边感叹一边道:“还真是亲疏有别。”
颂明笑着看他,低声问道:“无忧,手里藏了什么?”
无忧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过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上前。他慢悠悠地伸开手,棠卿抬眼看去,只见他掌心里躺着个周身翠绿的蚱蜢。
那蚱蜢重见天光,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却不知怎么,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弹跳了出去。蚱蜢朝着棠卿的方向而来,晏敬时眼疾手快,轻轻揽了下她的肩膀,错了过去。
于是,这只蚱蜢便直直地朝着那一侧的盛子扬而去,准确无误地“扑上”了他的侧颜。
盛子扬从座位上站起来,猛地一把拍掉蚱蜢,他后退了几步,甚至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不停地那手去蹭脸颊。
“哈哈哈哈……”无忧笑得前仰后合,“你居然怕蚱蜢,哈哈哈,丢人。”
被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嘲笑,盛子扬又生气又好笑,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你小时候,别人抱你都没事,我一抱你你就哭。后来我次次到金光寺来,没一日安生的,我是不是跟你小子有仇啊。”
无忧做了个鬼脸:“这些事又不怪我。”
棠卿托着下巴说:“说不定……上辈子真的是仇人呢?”
无忧还在笑,颂明轻咳了一下,“无忧、道歉。”
他的笑容一下子止住,瞬间变得乖顺无比,他抬眼反反复复看了好几下颂明,发觉自家师父不似玩笑,最终才认命似的朝盛子扬一礼,一字一顿:“是我错了,盛前辈,请您原谅我。”
道歉得倒是快,一看就没少做这事。
盛子扬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受了这道歉。
但他行礼地动作未收,还悄悄地拿眼睛去瞟众人的神色。这孩子生得一副好容貌,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如此“示弱”的时候,倒显得有几分可怜。
棠卿看得好笑,最终还是她接了话:“好了,我们盛师兄心胸宽广,不会怪你的。”
无忧还是没动,直到颂明说了一去“去吧”,他才像是害怕几人反悔似的,一溜烟地跑走了。
棠卿问:“如何啊?颂明,你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先收徒弟的?”
颂明笑得无奈,“他虽唤我一声师父,但日后是否拜入我金光寺,还是由他自己决定。”
晏敬时道:“如此听话,日后定然是你徒弟。”
“哎,听话……”颂明重复了一遍,又说:“四五岁的年纪,可和‘听话’这两个字没有关系。就因为他,我整日便要和我那些师兄师弟、师叔师伯们道歉。”
听他这样描述,棠卿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