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卿又带着新弟子历练去了。
秦修然隐隐有些“退位”的意思,沈风帘便逐渐繁忙了起来,连带着他们几人,都不得不承担更多的责任。
晏敬时本想一起下山,但门内正值弟子考核的关键时期,实在是脱不开身。他收起手中的名单,朝门口板着脸站着的师弟道:“今日便到这里吧,都早些回去休息。”
夕阳西下,把远山镀上一层金边。晏敬时拾级而上,台阶旁的草木开得热热闹闹的,让他无端端想起棠卿。
古语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便是这种意思了。
院子里海棠树抽了新芽,绿油油的叶子长了一树。他的屋门半掩着,从里面隐隐透着股香气。毫不意外地,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三张熟悉的面容。
沈风帘问:“师兄回来了,今日弟子的考核如何?可出了什么问题?”
盛子扬答:“不必问,定然是顺利的。”
沈风帘又问:“师兄脸色不似平时那样好,是太累了么?”
盛子扬继续答:“不是,是因为棠卿下山了,没有带他。”
晏敬时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分明是问他的问题,他却一个字也不需要回答。
白峋把剥好的荔枝递到沈风帘嘴边,她笑着拍拍白峋的手,又说:“师兄你别急,棠棠过些日子便回来了。这次历练去的地方,也没什么危险的。”
盛子扬:“他不是担心这个,他是——”
“盛子扬,”晏敬时出言打断:“这问题到底是问谁的?”
盛子扬朝着没人的方向撇了下嘴,伸手从盘子里摸了个鸡蛋大小的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那果子咬得“咔嚓咔嚓”作响。
晏敬时在这清脆的声音沉默,他坐在橘红色的夕阳里,仿若精心雕刻的塑像。他眉眼低垂,盯着白玉桌子的一角发呆。
沈风帘小心开口:“师兄?”
“……嗯。”他回过神来,居然顺着盛子扬的话继续说:“我并非是担心棠卿会有什么危险,嗯……她出门在外,我当然也是担心她的。但我总一种其他感觉,现在尤为明显……”
他一句话说得翻来覆去,听得盛子扬直皱眉头。盛子扬依靠在桌沿,歪头问:“什么什么感觉,师兄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韩长老了,这谁能听懂?”
盛子扬把目光移到旁边努力剥荔枝的白峋身上,“山大王师姐夫,你说,这谁能听懂?你能懂么?”
白峋忽得被叫,他缓缓抬头,回答得干脆利落:“能。”
盛子扬:“……”
沈风帘问:“嗯?是什么感觉?”
白峋沉默少言,但面对沈风帘的时候,便成了“有问必答”,有时候甚至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峋说:“我知道,是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在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也不会消散,而且她离得越远,就越不安。”
寥寥几句话,却让晏敬时忽得有了一种被理解的感觉,他努力避开盛子扬在两人间徘徊的目光,点点头,继续问:“所以……为什么会这样,要怎么办呢?”
“为什么并不重要,”白峋的面上难得有一丝起伏,他说:“不若你们成亲吧,成亲后,这种不安就会减少很多的。”
平地惊雷。
若果不是白峋的目光过于坦荡,晏敬时几乎要怀疑他是否在开玩笑。他直视过去,看见白峋格外澄澈的目光,他整张脸都表达了一个词语,那就是——
认真。
“……会好很多吗?”
白峋点头:“当然。”他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从前便是这样的,我实在是太过担心风帘和别人……走了,所以忍不住便去秦掌门那里求亲了。”
茅塞顿开。
晏敬时想,或许他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大概便是因为,他在心底里害怕,棠卿和别人……跑了?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棠卿也很有信心。那这种不安的情愫,到底从何而来呢?或许,天行剑宗藏书阁那满满一墙的古籍,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白峋在这一刻为其“指点迷津”,他出言打断晏敬时的思考,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稳:“不必想为什么,直接去做便可以了。”
盛子扬评价道:“你们虎族,还真是……雷厉风行。”
“成亲?”晏敬时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他竟然在此刻,真的体会到了一丝幻想的美好。这个念头点燃了起来,在四肢百骸中蹿动,压也压不下去。
“好。”他说:“或许,此事真的该提上日程了。”
晏敬时环视四周,最后做了决定:“总不能如此草率,我该准备些什么了。”他把目光落到在场唯一一个有些许经验的人身上,“……要准备什么?”
盛子扬又一次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插话:“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成亲?这就决定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