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传讯兵说就是这会子了。”
言罢,慧贵妃转过头对兰君也招手:“君也也来了,你们母子好不容易见一回,不如一起说说话吧。”
兰君也听见慧贵妃叫他,侧过头看了方岫玉一眼,顿了顿,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皇帝身边,遥遥拱手行礼:
“母妃。”
看着兰君也如此生疏冷淡的神情,方岫玉心中一痛,眼睫轻颤,随即难过地垂下眼睛。
自从兰君也被皇帝抱走,养在深宫六年之后,母子两人逢年过节才能相聚,感情淡薄,一直不太亲近,方岫玉给兰君也做的衣服和鞋子,兰君也也一次都没有穿过。
方岫玉踌躇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时,耳边忽然传来剧烈厚重的马蹄声,连地面的细小石子都开始震颤。
方岫玉心中一惊,登时将那点难过抛之脑后,忙转身向前看。
只见不远处烟尘滚滚,很快,黑底红字的旗子亮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甚至能看清上面绣着巨大的“瑛”字。
“是小六的红缨军!她们回来了!”
一看到那个“瑛”字,慧贵妃就知道那时兰鸢瑛的红缨军。
她登时激动起来,甚至不顾仪态地攥紧了方岫玉的指尖,掌心微微发烫。
方岫玉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比慧贵妃更加激动,但反应在面上却是一片木然,像是因为过于紧张,所以连表情都做不了了,像块僵硬的木头一般呆怔在地,看着那块绣着“瑛”字的旗子上下飘飞,最后停在了离他不过几百米的地方。
六年的战火淬炼,让兰鸢瑛出落的愈发英气勃发。
她单用红色的发带扎起高马尾,并未钗饰,双目粲然似星,像是凝着跳跃的火光,眉目飒爽,神情明艳张扬。身上黑色的玄铁铠甲在眼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兰鸢瑛外罩红色披风,脖子上有一块两指长的疤痕,狰狞蜿蜒,一路蔓延至鬓边,但却无损于她的容貌,反而衬的她愈发干练。
在离皇帝不过百来米时,她便拉紧缰绳,随即从马背上跃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随即跪在皇帝面前:
“儿臣参见父皇!幸不辱命,剿灭外敌!”
“好好好!”皇帝哈哈大笑,为有这样优秀的儿女而感到欣慰,忙扶起兰鸢瑛,用力拍了拍兰鸢瑛的肩膀:
“小六,你干的不错!等回了宫,你有什么心愿,或者想要什么赏赐,父皇都依你!”
兰鸢瑛闻言笑了:“能为父皇分忧,就是儿臣最大的心愿。”
她这句话逗得皇帝愈发开心,连慧贵妃也笑了。
眼见大家都一番其乐融融的模样,方岫玉急了。
他竟然不顾皇帝还在说话,直接上来拉住兰鸢瑛,急道:【兰鸢山呢?我夫君呢?】
兰鸢瑛看不懂手语,对着比划的方岫玉还有点懵,最后还是慧贵妃担任起了翻译的职责,问兰鸢瑛:
“玉儿在问他夫君呢,鸢山去哪了?”
提到兰鸢山,兰鸢瑛不禁面上一僵。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方岫玉紧张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愧,低着头,半晌都没出声。
兰鸢瑛这幅模样看得方岫玉心中骤然一沉,连表情都变了。
六妹这是什么表情?
是夫君出什么事了吗?
【我夫君呢?他在哪里?告诉我!】方岫玉急的都快跳起来了,拉着唯一知道内情的兰鸢瑛不松手,情绪激动,推搡着吞吞吐吐的兰鸢瑛,慧贵妃看不过去,只能拉住他,却不慎推倒了一边的太子妃,场面一度混乱。
就在皇帝忍无可忍,准备出声制止的时候,不远处又缓缓出现了一个黑底蓝字的旗子。
这支军队比兰鸢瑛的红缨军要更加庞大,行军速度也更慢,方岫玉听见响动,在看到那面旗子的时候,几乎在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兰鸢山所率的青峦军的旗子。
他瞬间松开兰鸢瑛的手臂,甩开程云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朝那支军队走去。
马蹄哒哒,踏地乘风,行军的灰尘扑面而来,如同扬起的沙尘暴,几乎要迷了方岫玉的眼睛。
方岫玉一个双儿,在庞大的军队面前,渺小的像一个尘埃。
沙子浸入双眼,密密麻麻的疼,风吹开他单薄的衣袖,几乎要将他吹翻出去。
但是不管风沙多大,方岫玉依旧坚定地朝前方走去,即便满目空茫,不见他的心上人,亦不见他的夫君。
“哒哒——”
最终,这支庞大且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的军队,因为方岫玉的到来,停了下来。
一面排开的前锋们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岫玉,身后青峦军的旗子高高扬起,上面的“山”字从未有那一刻如此清晰醒目,而方岫玉在看清上面的鲜血痕迹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上。
他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