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知道不过,你从不拿小事麻烦旁人,定然是遇着难解的大事了,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客套生疏?”
秋东面上露出惭愧之色,起身朝上拱手再拜:
“此事说来话长,都是臣一时糊涂,五年前为犬子定下一门婚事,女方是护北伯冯家的嫡出姑娘,当时瞧着那姑娘娴雅贞静,堪为佳配,谁知竟是臣看走眼了。
两个孩子婚期将近,那孩子竟公然与太子殿下传出许多不雅之事,损害殿下名誉事小,臣恐时日久了,叫朝臣对殿下生出许多不满,危及国本。”
大太监听的眼皮子直跳,偷偷看了一脸正直,满身正气的保山伯一眼。
三言两语就把冯家女给定义成祸国殃民的妖女,太子是被妖女迷惑的受害者,丝毫不提他家在其中受的委屈,句句都在为太子,为陛下,为朝堂考虑。
如此一来,冯家姑娘入主东宫的美梦怕是彻底破碎了,若太子真的稀罕对方,顶多是个没甚么名分的姬妾而已。
虽然太子明面上能全身而退了,但看陛下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满,就知道太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这是什么?是明晃晃的在陛下跟前给太子上眼药,且上的非常成功呢!
谁要再说这是一家子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怕是被人坑的裤衩子都没了。
就听这位嘴巴开开合合间,又是那副再真诚不过的调调,他一个阉人都要被感动了:
“臣此来,一为亲自在陛下面前剖白自身,冯家姑娘种种行为,并非臣在背后指点谋划,臣对陛下,对朝廷,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赶忙道:
“伯明之心朕知,不说当年老伯爷为救先帝身中数箭,九死一生。单论朕少时被毒蛇咬伤,亦是伯明毫不犹豫当场为朕吸出毒血!无人怀疑伯明之衷心,实乃冯家可恨至极!”
秋东朝陛下露出个感激的笑,继而道:
“二来,您手中的是当年臣与冯家为两个孩子签订的婚书,如今外头闹的沸沸扬扬,便是叫外人认定臣不仁不义悔婚在先,臣也不能叫这样的儿媳进门,望陛下在此做个见证。”
大太监生生忍下了他的吸气声,下意识朝陛下背在身后的手上瞧去。
果然,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气的。
皇帝能不气吗,他的好太子,搞风搞雨,理直气壮,公然和冯家女进进出出,结果那冯家女和顾家的婚书还捏在人保山伯手里没被处理掉。
这也就是欺负保山伯一家子老实又胆小,不敢直接和他撕破脸,若不然逼急了这东西一亮出来,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可这东西如今明晃晃摆在他面前,就算人家一句话不多说,他也感觉脸被噼里啪啦打的生疼!但他能怨保山伯没眼力见儿吗?
不能,没这么欺负人的。
皇帝认定在这事上,太子和皇后都被冯家女给哄骗了,否则这两人万万办不出如此愚蠢的事。可这个结果对皇帝而言,也不比太子无视礼法,明知故犯好多少。
他气的手都抖了,面上还不能露出来,扯出笑应承保山伯:
“这是自然,长安在朕这里与自家子侄无异,冯家女那般品行配不上长安,他的婚事朕搁在心里了,回头有合适的,朕亲自为他指婚,定不叫孩子再受这种委屈。”
秋东可不管这话传出去,冯家会遭受什么,总不会比他家老实孩子这段时日遭遇的更惨。
皇帝答应指婚,有这个态度就行,他可不想真让皇帝胡乱配鸳鸯谱,连忙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
“谢陛下关怀,经此一事,臣发现这孩子心性委实不定,想叫他再多磨砺几年,成婚的事不急在一时。”
皇帝也不是真想给人操心这些事,顾家人身份敏感,一个不好,还得让人怀疑他没安好心。很是大度的摆手:
“既如此,等长安有合心意的女郎了,朕为他们赐婚。”
秋东又是一番感谢,说起了最后一个请求:
“其三,婚书后是近些年臣家中送到冯家的物件儿,原也不该和几个晚辈如此斤斤计较,可其中大多是先帝还在的那会儿陆续赐给家中长辈的,若顾冯两家再无婚约关系,这些东西留在冯家便是对先帝的不敬。
您知晓臣于这些并不精通,以防有人偷梁换柱,还请陛下遣个宫人帮臣掌掌眼,将东西拿回来,也好对亡故的老父母,对先帝有个交代。”
处处大公无私,甚至到了有些迂腐的地步,处处都是为旁人考虑,从头到尾没提过一句他的诉求。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皇帝狠狠地一闭眼,冯家女悔婚的手段还能说她心性狠辣,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可她竟然眼皮子浅到贪图顾家这点私产!太子到底看中她什么?
吩咐大太监:
“安排个懂事的,替伯爷将这事办妥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