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到了京城又有了落脚的地方,今晚上说什么都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在潭州时,孟半烟处置了大半能卖的,实在带不走的或是太大件的都留在潭城县的家里,但即便是这样,出发时要带走的东西还是多得惊到她了。
可就是这么满满好几马车的家当,搬进屋子以后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分房间的时候还觉得太挤了地方不够,等到真安置妥当屋里甚至还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孟半烟这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破家值万贯一搬穷三年,之前觉得用不上的,这会儿又觉得少了不行。站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只觉得这要买那也要添置,心里粗粗一算又是好一笔银钱。
不过再操心也是以后的事,今天天大的事也挡不住一家子高高兴兴聚在一起吃顿饭,毕竟这一路过来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不安,现如今人安全到了京城又有地方住,大家才安了心。
正式安宅的酒席孟大安排在后天,晚上的饭菜小玖一个人张罗不过来,阿柒干脆去外面叫了两桌,就摆在孟半烟的小院子里,热热闹闹吃了个干净。
吃过晚饭,王苍和谢锋不多留,谢锋伸手箍住又想溜出门摆摊的小拾,拉着他往前院走,看样子两人是想寻他做个向导,也要来个夜游京城。
孟半烟不管这些,吃过晚饭就和阿柒搬了竹椅坐到院子里,六月的京城热归热,入了夜凉风吹过就能舒服不少,确实比潭州的天气舒服些。
“怪不得人人都要往京城来,是比咱们那儿强啊。这会儿家里指不定热成什么样子,冰碗子都得多吃好些。”
孟半烟翘着腿拿着蒲扇靠在竹编的躺椅上一下一下扇个不停,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小拾刚从外面买来的蜜瓜。
瓜是老板提前放在井里镇过的,不至于凉得冰牙又能解渴消暑,孟半烟才吃了一口就又使钱让小拾多买几个回来。
孟半烟向来大方,把家里人养得也不小气,小玖和翠云坐在一旁椅子上一边吃瓜一边嘻嘻哈哈,翠云对京城里的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拉着小玖问东问西,不知怎么就把话引到武承安身上去了。
“我就说忘了什么事儿。”一听武承安的名字孟半烟就坐起身来了,“你们那一路跟着武承安怎么样啊,到了京城还有联系吗。”
“武家少爷是个好人,咱们来京城那一路不算苦。好些我们没想到的,缺了少了的东西都是武少爷腾挪借给我们的。”
“可就是身子太差了些。”阿柒说起武承安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路上病了两回,本来就瘦的人回京城的时候更是瘦得厉害,我看着都心里发怵。”
“武家也不消停,我们刚到京城就听说他们家二少爷闯了祸,差点没被武大人打死。之后没两天就武承安病了,病得还挺重,城里好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被武府请过去。”
阿柒这辈子就没见过武承安那般弱风扶柳的人,在她眼里武承安简直跟琉璃做的没什么区别。这样矜贵的人儿,也就命好投胎在侍郎府,换个地方早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
“我也递帖子送了点儿东西过去,人家是不缺但到底是个礼数。没见着武少爷,倒是秋禾姑娘出来了一趟。
跟在潭城县的时候差不多,规规矩矩不亲热但也没疏远,还嘱咐了我,说要是姑娘到了京城,千万记得捎个信给她。”
说起武承安阿柒说得很仔细,一来孟半烟跟他算得上有交情,二来是因为阿柒打听到了一件事。
“姑娘,前阵子我在茶楼里无意听到一件事。武家好像私底下在给武承安说亲,你说你爹想要巴结的人家,不会就是武家吧。”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叽叽喳喳说小话的小玖和翠云顿时就噤了声,翠云更是满脸涨得通红,胸脯一起一伏像是气急了的模样,“这、这怎行,他那个身子见风就倒,如何能嫁。”
倒是孟半烟听了这话眉眼中有诧异,但也就那么一点儿,看上去不像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爹跟我说要带我来京城嫁人以后,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会愿意跟一个赘婿与前头妻子生的女儿,还是个商贾成亲,京城里的世家大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不是孟半烟自惭形秽,而是这世道结亲从来最看重的都不是人品本事,况且对于官宦氏族来说女人要那么有本事做什么,追根究底还不是只要能绵延子嗣就行了。
“我想了半天,先是觉得要么是那户人家破落得不像话,京城里的官家女子见着就跑。可我爹是要巴结人家的,太落魄可不行。”
“能给一个侯府当靠山,要么是爵位更高的勋贵要么是手握实权的大臣。这样人家的孩子说亲难,我想左不过也只有几个可能。”
“性子暴戾、奇丑无比、死了妻要找续弦、又或者是个病秧子,说不好嫁过去就得守寡,才会让那样的人家退而求其次,连我都有机会去谋一谋那泼天的富贵。”
一席话说的阿柒几个都轻了呼吸,本来只是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