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了,他很孤独。后来他的爸爸,也就是国王,给他带来了新的妈妈和一个哥哥,陪伴他,照顾他,他变得很开心,很快就和哥哥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俩一起看书,一起学习,一起游玩,一起打猎,然后互相较劲,互相竞赛,一心想着要比对方好,所以两个人越比越好,都变成了很出色的王子,一起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爷爷编的这个故事很用心,舒灏然听着听着,眼眶一热,差点哭了。他不确定重生前爷爷有没有跟他说过这个故事,但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听不懂的,听不懂这个故事里包含了多少关爱,多少不舍,多少无可奈何。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这个时候才明白,那些深爱着他的人,不得不接受舒易辰,不得不看着他受到伤害,却帮不了他的那些人,心里有多少憋屈和不甘,却还要笑着鼓励他,安慰他,引导他接受这个必然的事实。
因为日子还得继续过,他不能离开这个家,而这个家里多了其他人。
“小王子好幸福,有个这样的哥哥~”舒灏然垂下头敛了敛眼底的伤感,再抬头时,漂亮的小脸蛋上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这个笑容不是装的,他现在愿意为这些人装疯卖傻,愿意为他们笑着迎接
之后的种种,愿意承受老天爷给他的惩罚,愿意付出一切,扭转这些人之后的不幸。
“呵呵,这个故事有两个结局,爷爷今天先跟你说一个,之后看你的表现,再跟你说第二个。”老爷子意味深长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大人的事每每让小孩子承受,真是造孽啊!
故事说完了,汽车差不多也开到了嘉宁小区大门口,覃越斌再次硬着头皮转身来问,老爷子依旧态度强硬地说中午不回去,他带舒灏然去小区里的餐厅吃午饭,并且让覃越斌带话给舒旌宇,说他会下午买火车票和灏灏去乡下住几天,养养肺,等到开学再回来。
没人敢说不,于是舒灏然在暑假结束前都没有见到舒易辰,据说爷爷这样擅作主张后,他爸爸气得不轻,反过来靠“受了委屈”的白萍和舒易辰安慰他。赵婶脾气直,通过这件事,好歹对白萍和舒易辰有了些好印象,而覃越斌和覃凯则是左右为难,一下子多了个少爷出来,老太爷的态度又那么明显,他们到底要向着哪一边才好呢?
这些舒灏然暂时没管,也管不了,因为这件事的复杂程度绝不是家里又多了两个人那么简单,他只是安安心心地待在乡下,在田埂上树荫下,留下匆忙来回的小小身影。
乡下的日子,一待九天,舒灏然没有闲着看风景,左右跟其他孩子一样玩耍,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差,脱开身边所有人,他不可能白白放过。所以,白天的时候,他会假装约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避开爷爷,然后中途借口遛开,用村里的电话打给珍;晚上的时候,他会用手电筒照着,把珍在电话里提醒和指导他的话语记录下来,前后反复思量,不放过任何细节,步步为营,做些计划,不许自己有丝毫的差错。
“我需要一些磁带,管理学和经济学方面的学习磁带。”如果现在有智能手机,他可以下载a,听有声读物,不必那么麻烦,但现在没有。
“我需要游戏的通关存档,不需要通关成绩很好,马马虎虎就行。”电脑刚刚开始流行,电脑游戏虽然耗时长,但比任天堂
的游戏机好,因为有存档就可以覆盖和加载。
“谢谢你,珍,你记个地址,把我要的东西寄过去。”他给了珍凌慕安家的地址,那是舒易辰绝不会去、也想不到的地方。
“喂,阿姨,我找凌慕安。”
最后的最后,他打了电话给凌慕安,告诉她,他暂时不能见她了,但需要她的帮助,让她以后收到一个名为“珍”寄来的东西,就悄悄带到离他们学校不远的一家蛋糕店里,他是那家的熟客,会和那边说好,替他保密。凌慕安没多问任何一句,只说好,仿佛不管他做什么事,她都只会说“好”。
“阿姨,我打完了,多少钱?”
挂断了电话,付了钱,离开了小店女主人的视线,舒灏然的脚步越走越慢,最终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路上停了下来。瘦小的身体晃了晃,又晃了晃,白色的短袖衬衫被他揪皱了胸口位置,大颗的汗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他吞咽着口水,忍耐着心口的凌迟,然后仰头看向模模糊糊忽远忽近的天空,笑了。
会痛就说明他做得很好,会痛就说明他还活着,挣扎着,改变着。
田间的热风吹拂着他柔软的黑发,知了的叫声引导着他踉踉跄跄走到树荫底下。扶着树干,他大口喘气,抓着胸口的手一点点下移,摁着左肋位置,那里隐隐传来刺刺的不适让他更加难熬,双腿发软,从靠着树坐下,到躺倒地面,在强逼着自己坚持了六七天后,他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天空格外的蓝,白云朵朵浮在上面,显得轻薄,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他难得放松下来享受这一刻的悠哉。额前的汗打湿了他的刘海,连着浓密卷曲的睫毛上也覆了一层细密的水珠,那双半睁半阖的眼里透出迷离的光,薄薄的雾气让视线无法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