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她不愿意也是正常的。”舒灏然愣了愣，还好有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流转的悲伤，“你也说了，她是个非常好的女人，所以，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真的结婚？”
这件事，要追溯到三年多前。
那一年，在舒灏然和老爷子的不懈努力之下，他们找到了凌慕安的爸爸，但那时她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女人，凌氏夫妇不幸的婚姻再没有挽回的余地，彻底破裂。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凌慕安的妈妈阮惠被查出来患了中期癌症，医生说即使手术切除，复发的可能很大，要她做好思想准备。
凌慕安的生活本该在那一刻坠入谷底，但舒灏然不许。老爷
子帮了很大的忙，物色了人选，找到了秦志明。秦志明把老爷子当恩人，一直忠心耿耿，同时也是个好人，前妻死于车祸，无儿无女。老爷子找秦志明谈，谈得很顺利，舒灏然找阮惠谈，阮惠一开始是反对的，所谓无功不受禄，她觉得欠了舒老爷和舒灏然已经很多，不能再这样受恩于他们，但后来她还是被舒灏然说动了，毕竟没有钱没有人照顾，她早死不要紧，凌慕安就实在太可怜了。
所以，这些背着凌慕安做的努力，促成了一个美好的协议：假结婚，由秦志明照顾母女俩，让阮惠接受最好的治疗，如果实在不幸，阮惠病世，秦志明将继续照顾凌慕安，直到凌慕安工作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为止。有人说，再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但任何事只不过是个选择，舒灏然不怕凌慕安知道一切真相后责怪他什么，因为岁月如梭，其他都是假的，能幸福地度过寸寸时光才是最实在的。
而日久生情这种事，也不算多么让舒灏然惊讶，毕竟阮惠虽然不那么漂亮，但是个标准的好女人，秦志明各方面也不差，两人朝夕相处，会互相生出情愫，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爱她，我想给她一个名分！而且我知道，她也爱我……”秦志明说着说着，眼眶都急得有些发红，他想真的成为她的丈夫，想真的成为凌慕安法律上的父亲，替她照顾那个孩子一辈子。
“正因为她也爱你……”舒灏然用苍白的笑容，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因为一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的人，只能把‘拒绝’交给自己在乎的人。”
再次叮嘱了凌慕安上大学的事，舒灏然又休息了一会儿，等到自己估摸着差不多可以走的像个样子的时候，他和秦志明说了再见，然后背着包，没事人般潇洒走了。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路过几家饭店但没有停留，也没有去酒店，而是去了火车站。
车票是一早买好的，他觉得自己回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浪费。
赵婶的老家不算很远，两个小时的动车就到了，舒灏然背着包戴着耳机，走出车站，远远看到赵婶胖胖的身影踮着脚，扯着脖子，不停往里面张望的样子，不禁有些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赵婶。”拿下耳机和墨镜，舒灏然笔直走到赵婶面前，八年不见，赵婶没怎么变，只是皱纹多了，头发花了，背有些驼了。
“少、少爷……”赵婶仔细看了好久，才敢认他，整个人抖啊抖的，眼泪说淌就淌了。
“嗯，是我。”舒灏然弯下腰，像许多年前那样抱住了赵婶，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她给予的关怀，“赵婶，我好累……有没有帮我准备又大又软的床……”
“少爷，我们家很小，没有又大有软的床，要不然还是住旅馆吧……”赵婶被他撒娇的口吻逗乐了，眼泪虽然还在淌，但已经不算是在哭了。
“不要，我生来就是给赵婶添麻烦的……咳呵，是不是？”舒灏然撑着站好，从背包里拿了纸巾递给赵婶，然后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我有很多话要和赵婶说，我还要吃赵婶烧的东西，这些赵婶都要依我……”
“好，好，少爷，赵婶都依你。”赵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又流出了眼泪，她的老公在停车场等着他们，开着一辆出租车。
赵婶在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的事，她老公的事，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事，舒灏然疼得厉害，就靠在椅背上听她说，不时笑一笑，用黯淡的夜色遮掩脸上的异样。
等到了赵婶的家，舒灏然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来，饭菜已经烧好了，赵婶的老公让赵婶先陪舒灏然说会儿话，自己跑进厨房把饭菜再热热，舒灏然拍了拍自己身侧，让赵婶坐下，然后双手手肘架在膝盖上，微微弯着上身，垂着头看着地面，低低说道：
“赵婶，爷爷前天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