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贵的心头一片混乱,耳边断断续续听到了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黑色的绝望里透进来光影,渐渐变得清楚,是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再次归来。
“……”舒灏然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背影,抬手摁着胸口,小心地调整呼吸,默默跟着。
他记得重生前,赵婶离开他们家,也就离开了他的心里,很快白萍就取代了赵婶,给了他所谓的“母爱”。所以之后赵婶怎么样了他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像这样意外过世了,带着满心的遗憾,留下老实巴交的许常贵钻在牛角尖里,郁郁寡欢了一辈子……
心口弥漫的刺痛在告诉他,他又改
变了某些不曾在乎的过去,这样需要兀自强忍的痛苦,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带来不适和疲惫,但也带来希望,他希望这样或大或小的痛苦累积,可以累积出奇迹,改变他和安安最后的结局,不求太多,只求可以活着。
少爷,谢谢你。
身后,风呜呼呼的吹,吹散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牵挂,谁也不知道人死了会剩下些什么,不知道剩下的那部分会去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亦或是最在意的人的身边?
不知道的事情,谁也不能断言,就好像他这样诡异的重生,谁又能解释?
偏屋里亮着灯,许常贵和舒灏然各自揣着心事,一前一后走到门前,门开抬头,看到了里面未曾料想到的人。
“大城?你怎么在这里?”许常贵一愣,不解地问道。
“我……我……”许一城有些窘迫地站起来,低垂着眼睛,不知该怎么说。
“许叔叔,他是来问……”凌慕安跟着站起来,想要说明,话说一半却被打断。
“我是来问赵阿姨的事……爸,我想知道赵阿姨的事,然后,我想帮你……”
“……”
小小的偏屋,感人的一幕。
小男孩长大了,明白了是非好坏,收起了顽皮叛逆,在经历了失去之后,更加懂得珍惜。许一城站起来,走到许常贵的身边,他的个头已经比爸爸高,渐渐有了男子汉的样子,不再吵着闹着要妈妈,不再哭着喊着讨厌赵阿姨。
“爸,以后赵阿姨照顾不了你……还有我,我来照顾你。”
“大城……”
许常贵脸上的神色一溃千里,眼眶瞬间就红了。
舒灏然在父子俩身侧,微微靠着门,欣慰地笑了,原本以为许常贵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现在看来,意外“成长”的许一城,可以大大缩短这个消化的时间,让许常贵走出阴影,重新振作起来。
“你这孩子……”短暂沉默后,许常贵有些尴尬地抹抹脸,深深吸了口气,恢
复了先前的镇定,拍拍儿子的肩膀,把他往门外推了推,然后朝舒灏然和凌慕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回去,你们早点睡,许多事明天再说,再说……”
父子俩关门离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凌慕安看舒灏然脸色不太好,于是蹙着眉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湿冷的汗渍沾在她的掌心,让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哪里疼?”视线挪移,凌慕安下意识看过舒灏然的胸腹,伸手去碰,却被舒灏然握住。
“我就要站不住了……”舒灏然低下头,把凌慕安的手凑在脸边蹭了蹭,“我可不想再和你睡地板,咳……”
“那我先扶你到床上……”凌慕安侧过身扶住他,每次都拿他没辙,越是不舒服的时候,就越喜欢开玩笑,是这人的脾性。
“嗯……”舒灏然笑着放松全身靠向她,几步路走到床边坐下,然后长臂一伸,如同恶作剧般,把她带进怀里,一齐倒在床上。
“你、你这不是挺有力气的?怎么说要站不住了?”鼻间有些淡淡的烟草味,男人独有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很快两颊绯红。
“嘘,让我抱会儿……”舒灏然收紧双臂,感受着怀里的柔软芬芳,满足地阖上眼,耐心地等待左胸那处凌迟般的疼痛缓缓过去。
“……”凌慕安黑白分明的眼底拂过一抹了然,张开双臂回抱住他的腰背,轻轻拍着,希望他可以好过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安安……”
“嗯?”
“我们睡吧……”
“诶?就这样?你衣服都没脱,脸也没……”
“……”
“灏然?”
“……”
是太累了,还是放下了心?说睡就睡了,舒灏然均匀的呼吸声从头顶上传来,凌慕安无奈且心疼地叹了口气,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心想着等他睡熟了,再想办法给他脱衣服,洗洗脸什么的,偶尔邋遢点就邋遢点吧,只要他人舒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