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血色,胡茬还没来得及处理,样子糟糕透了!但他在笑着,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宠溺,有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走到他面前说着什么,但他根本完全没在听,一直看着她,用唇语对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忍不住眼眶一热,眼泪就流了出来,这个人勉强下床,在走廊里演一出询问医生的戏码,只为了不让她白来这一趟吗?看到他,虽然样子不好,但她的心确实比刚刚踏实了许多,可这样是不对的,太胡来了,太胡来了……
快回去躺着,你这个笨蛋!
一边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一边用心地回以唇语,到了末尾,凌慕安灿然一笑,所有阴霾挥散而空,孙允哲的话也在耳边碎成了渣渣,遇
到这样的男人是她的幸运,无所谓明天后天一辈子,她的所有幸福在当下。
舒旌宇再一次走进舒灏然病房的时候,舒灏然正在喝粥,很吃力,只喝了一点点,就出了满头的汗。两人听到动静都抬起了头,覃越斌看到舒旌宇进来,不觉低头担心地看了眼舒灏然,舒灏然却没事人般笑着说胃里不舒服,不能再吃了,麻烦覃叔收拾一下。
“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我去问问医生,你还能吃点什么。”覃越斌看着根本没怎么吃得白粥,沉沉叹了口气,然后拿着碗筷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父子俩。
“……要把床摇低吗?”舒旌宇显得有些拘束,看着半靠在病床上的舒灏然,这样问道。
“不用……”舒灏然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床边的椅子上对舒旌宇说:“坐吧。”
“哦……”比起之前许多次的,这次的气氛真的算是不错,舒旌宇依言在床边坐下,微微低着头,不敢看舒灏然的眼睛。
病房里静了静,一时间没人开口,有关昨晚的事,有关这一整段时间的事充斥在两人的脑海里,分明有很多话可以说,但该从哪一句说起,该怎么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昨晚的事……”
“昨晚……”
异口同声,两人都选择了从昨晚说起,舒灏然压着腹部咳了咳,舒旌宇担心地抬头看他,视线相交,该有的感情都有,该有的复杂,也都有。
“没事吧?”舒旌宇关心问道,舒灏然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短暂的交流很快终结在舒旌宇重新低下头的动作中,然后舒灏然听到他缓缓说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小……阿萍她刚刚哭着求我原谅易辰,说易辰是生病了才做出那些事情……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原谅谁,让易辰病成那样的,不正是我吗?”
“……”舒灏然垂下眼睫,笑容依旧在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痕迹,但从头到尾都
没有太多的暖意,沉默稍许后,他开口说道:“你可以不怪他对你所做的一切,但我不可以,我会起诉他故意伤人,如果法庭判决他有精神病,那就由他的监护人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灏然……”舒旌宇愣了愣,虽然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不得不说也抱了几分希冀,因为听说舒灏然昨晚不顾一切筹谋着救了他。
“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对应的后果……”舒灏然视线微抬,看向自己的父亲,看着他因为他的话而掩饰不住的焦虑,“你当年抛弃他们母子,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想要补偿他们,这点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可能认同你,因为你对他们的好,都是对我和妈妈的一种伤害,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清楚。”
“……”舒旌宇动了动嘴唇,有些轻微地发抖,涌上心头的酸楚再也阻止不了,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们,也不想伤害你们,事已至此,我不可能回到过去,改变所有错误的决定,唯一能做的,只有用余下的时间弥补曾经的过失。可是,你们站在极端的对立面上,我必须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选择一方,然后伤害另一方,无论怎么选,我都是错的,有罪的……你说得对,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愿意负责,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负责……或者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都不受到伤害?所有伤害,我一个人受着就好,有没有这样的路可以让我走?”
耳边的声音到了最后,带上了哽咽,舒灏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痛苦、颓败、焦灼和无奈,不由想到了重生前的他,那个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舒氏董事长,那个拥有美好家庭和成功事业令人羡慕的骄傲男人,两个影像无法重合,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来,有时候活在欺骗里,也不完全算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