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不太明白旅馆老板为什么突然提问自己。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用手指了指旅馆老板手边的古典酒瓶,“形如瓶颈的山脊?”
旅馆老板两手一拍,“对喽!就是这样!”
他如痴如醉地抚摸着古色古香的酒瓶曲颈,晦暗神色在明明灭灭的炭火里看不分明,好半天,才抱紧身边懵懂嘴馋的小女儿。
“丧生的人不计其数,还有很多人的遗体至今没有被找到。”
这就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了。
听起来,旅馆老板大约是有亲朋故旧埋骨在乔戈里峰上。
余曜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艾莫斯和德米特里争抢羊腿的动作也停了停。
还是费利克斯年纪大些,处理这种事最有经验,端起自己身边的米酒往地上一浇,抬眼看着余曜和旅馆老板。
“我听说你们华国人有以酒祭奠亡魂的传统,今天我就献丑了。”
虽然但是,献丑不是这样用的……
余曜有点想扶额,但费利克斯显然出自好意,也成功转移了旅馆老板的注意力,他干脆也学着费利克斯的样子把没有动的那碗米酒浇到了地上。
艾莫斯和德米特里不明所以,自然照做。
德米特里甚至还学着在庙里看见的手势,倒酒之前祝祷了一下。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沉默。
余曜有些不自在地想,该不会真是费利克斯的那句用词不恰当?
他拿起酒瓶打算重新倒酒,替同伴们描补一二。
结果旅馆老板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住手啊!”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们知道这些米酒花了我多少功夫吗?怎么能倒在地上!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封建迷信要不得!不是说华国这些年一直在大力科普富强民主爱国和谐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在场唯一一个华国少年来的。
中气十足,再不见之前的惆怅影子。
余曜:……?
他缓缓放下倒酒的手,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就泛起一抹笑意。
“那我们继续吃烤全羊?”
这个提议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一致通过。
艾莫斯趁德米特里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那根滋滋冒油的大腿骨,合着手里酥脆的肋条肉一起吃的满嘴流油。
德米特里气得炸毛磨牙。
但艾莫斯已经都吃上了。
他只好拿起一串穿好的羊肉串,在红柳签子的香气里泄愤似地大快朵颐,结果一下噎住,反而要靠费利克斯帮忙拍背。
余曜看得发笑,自顾自地吃了些片好的羊肉。
扭头见旅馆老板的小闺女馋得不行,却不好意思伸手,就捡了些肉嫩小块的部位,放到小碟子里,递给了她。
“
谢谢哥哥。”
小姑娘脆生生地用字正腔圆的华国话表示感谢。
旅馆老板就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看向余曜。
“只你们几l个还是不够,最好带上熟门熟路的向导,我认识一个本地的向导,曾经跟着登山队上过k2,可以介绍给你们。”
余曜直接答应了下来。
只有当地人才最熟悉路况,有老板这种接近本地人的专业人士的背书,他介绍的向导一定没错。
烤全羊的晚饭吃得热热闹闹。
简书杰清点完行李之后也加入。
余曜他们是运动员不能喝酒,顶多尝尝旅馆老板手酿的低度数米酒,但教练就没有这个限制。
简书杰和旅馆老板年龄差不多,说起华国从前的旧事分外投缘,渐渐地就拉近了关系。
喝到最后,喝大了的简书杰不停地拍着旅馆老板的肩,嗷嗷大哭。
“哥们儿!咱余曜去k2峰的事可就拜托你了!我们单板苦啊,多少年才出这么个争气的,我不求他能在k2拿到什么厉害成绩,起码得全头全尾地保住命!”
简书杰喝得有点大舌头,其他人即使戴着翻译器也没听太明白。
“余,你的教练在说什么?”
德米特里打着饱嗝儿问道。
完全能听清的余曜:……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简书杰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就栽倒在人家旅馆老板身上起不来了。
旅馆老板也有点晕乎乎的,伸手扶了几l下,都没扶动。
正打算喊人帮忙,就见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走近,长臂一捞,轻轻松松地就把已经中年发福的简书杰背了起来。
“我先送教练回去。”
拎了个一百多斤大活人在背上,余曜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