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直接就进去了。
律师:“你这小子——你怎么能直接进病房?!”
贺枕流不耐:“……我是程医生的儿子。”
门在身后合上。
林加栗正靠在床板上,用钢笔在那张手术同意书上画着什么。
他们的熟悉程度让她已经可以通过脚步判断来人了,她很自然地把纸张反过来,展示给他看。
“看,乌龟。”
白纸黑
字上,画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只乌龟。
“林加栗,你得做手术。”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嗓音跟她说话。
“不,我不做。”
少女继续埋头画乌龟,语调也轻飘飘。
“你都到这一步了,做完手术就可以出院了。”
“你要玩牌么?”
“林加栗……”
“我今天不想玩抽乌龟,我们玩点别的吧,对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跟你妈妈姓么?也姓程?”
“林加栗!”
贺枕流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两个人都停滞了一下。
这是两人认识几个月,第一次身体接触。
贺枕流莫名其妙觉得头有点昏,但是很快焦急的另一个想法冲了出来,让他迅速回神,“林加栗,你得做手术!你不做手术你怎么能好,你还想回去上学,过自己的人生吗?你——”
“……”
“你还有大好人生在前面,父母不关心你又怎么了,你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们不关心你你就让他们后悔,你这么厉害你肯定可以——”
“……闭嘴。”
“你这么聪明!玩牌我怎么都玩不过你,你之后是放水让我赢的我都知道,你也想好起来,不对吗?你不要为了这种人惩罚自己,身体好才是第一步——”
“闭嘴。”少女说。
贺枕流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林加栗——”
“闭嘴,闭嘴,闭嘴,吵死了!”
“你懂什么!”
“我压根不想回学校,我也不想见那些亲戚那些长辈,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被爱我有什么办法?!”
黑发少女猛地打开他,模糊的视线里充斥了泪水,带着烫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稚嫩的嗓音第一次开始哽咽,
“就算身体好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回去还是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我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一样?!”
“有什么区别?!”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床上的少女喊声的回音。
手里的钢笔也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很轻,断断续续。
窗外的雪很大,碰在了玻璃窗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似乎安静得过了头。
“……不一样。”少年的嗓音响起,带着点吃力地哑。
“这是你的人生,对你来说,不一样。”
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声衣服的摩挲声和桌椅的碰撞声,似乎是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有些凝滞。
“……喂,你还好吗?”
模糊的视线第一次让林加栗觉得惊慌,少女在床边摸索着,她甚至翻身下了床,光着脚在地毯上踩了下——
“喂,你说话……”
“我没事。”
终于,那道声音说。
少年几步上前托住了她,将她扶回了床上。
贺枕流脑后被桌角撞破了,生疼作痛,脸颊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第一道在侧脸上扎得极深,似乎墨水都被扎了进去。划痕一直往上,再差一点就要扎上眼睛。
“我没事,就是打到了一下。”他说。
她抓紧了他。
很用力。
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攥痛。
嘴唇紧紧抿着。
那一句“对不起”,还是说不出口。
模糊的视线看到了他脸上的那道红色的痕迹。
血的腥气漫在鼻间,少女的黑眸无神地注视着,泪水无声地涌下来。
头靠在他的肩膀,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才说,声音很小,“……我做手术。”
“真的吗?”
“真的。”
“但我有一个要求。”
“……嗯?”
林加栗转过头面向他,手指拂过那道血痕,压上,带来了痛感。
“我不喜欢我的学校。”
“你跟我,一起出国读书。”
“答应我,我就做手术。”
贺枕流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