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漠然抬手,把窗帘掀开一道缝,只见一个穿着天青色留仙裙的女子背对着马车,站在那老婆婆面前。虽然看不到表情,但看她的背影,虽然言语间都是偏向老婆婆,可肢体语言却在掩护那儿媳妇。
齐漠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
那老婆婆还躺在地上耍赖:“这位小姐,谢谢你仗义出手,不过这贱人毕竟在我家生活多年,如今我老婆子也不难为她,让她自请下堂,她忤逆不孝的事情,我们家就不追究了。”
那姑娘义愤填膺道:“那怎么行!这么恶毒的妇人,必须休了她,让她娘家蒙羞!”
北秦律例,自请下堂妇,离开婆家的时候不能带走自己的嫁妆,更不能带走婆家的家产。
换言之,自请下堂,就是净身出户。
而休妻则不然。
虽然休妻听上去名声更差,但可以带走所有的嫁妆。若是婆家曾经花过媳妇的嫁妆钱,那也得先给媳妇补回来,然后再休妻。
之前那儿媳妇一言不发,如今见有人暗中维护自己,不由得抹起了眼泪。
“烨郎,我早就说过,你既然与你表妹情投意合,我愿意让她进门做平妻,何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个什么烨郎方才不敢说话,这会儿倒是狠狠瞪了妇人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莫要败坏表妹的名声!”
那妇人凄然一笑:“你表妹待字闺中,却每日在吃十三太保,倒是不知是谁在败坏她的名声。”
“混账!毒妇!”
那老太婆忽然从地上窜起来就要动手,被青衣姑娘拦住。
“老人家,你别急,我刚才已经让我的婢女去报官了,官差马上就到。方才你这儿媳妇是如何顶撞你、顶撞丈夫,我可都看在眼里,咱们决不能轻饶了她!”
说着,青衣女子还转过来,一脸轻蔑地对那妇人说:“你可千万别以为苦肉计好使,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虽然你给你婆母穿着绫罗绸缎,自己粗衣布衫,你婆母吃得油光满面,你自己瘦骨嶙峋,但这都不能推翻你虐待婆婆的事实!”
吃瓜群众有人也开始嘀咕。
“我刚才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不是嘛!这媳妇穿得像个下人,这婆婆倒是打扮得一身富贵,怎么看也不像是婆婆被儿媳妇虐待啊!”
“我说也是,说不定那媳妇说的才是真的,是婆婆虐待了媳妇,她丈夫又跟表妹勾搭成奸,他们贪图人家娘家的嫁妆,所以今天才这么作妖!”
那青衣女子佯怒道:“老婆婆,你不要听旁人胡说,你的苦楚我知道,定然是你媳妇故意每天给你吃大鱼大肉,就是想用这些好吃的东西撑死你!
还有你脖子上的几条金链子,她定然是想用这些东西坠得你抬不起头!
还有你手上的金戒指,你家那个恶媳妇肯定是算计着说不定在你啃骨头的时候金戒指就滑进肚子噎死你!
倘若是用普通的手段虐待你,那官府一来马上就能看破,可见她这样的手段着实高明——这不,把街坊邻居们都给骗了呢!”
就有那吃瓜群众起哄:“是啊老太婆,我们方才差点都被你给骗了呢!”
那老太太还想跑,但已经有官差过来堵住了去路。
“就是你们家聚众闹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才围在这里的吃瓜群众,有几个跟上去继续看后续。
那青衣女子收起刚才的气势,变得冷静无比。
她的婢女小声问:“小姐,咱们还跟上去吗?”
“不必,”青衣女子淡淡道:“有这么多旁证,咱们不需要多事,回府吧。”
说话间,女子转过身,终于让齐漠然看到了正面。
青云在马车外面小声嘀咕:“长得倒是不错,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样貌可没有脑子出色。”
齐漠然眼神一凛,冷声低喝:“青云!”
青云立即闭嘴低头:“世子,对不起,奴才知错。”
齐漠然目送那女子上了马车,马车上没有雕花,看不出是谁家,或许两人就此一别便再无见面之日了……
齐漠然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
胡思乱想什么呢!
“青云,回府!”
嫔妃们都在长秋宫陪着皇后娘娘,又陪着皇后娘娘一起用了晚膳,才各自回宫。
二公主一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即使吃过晚膳之后,皇后娘娘的精神已经好起来,二公主也不放心。
齐忆烟也不放心,便跟毓宸妃商量着,自己也留下来。
毓宸妃其实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还在犹豫要不要自己也留下,就听外面有小太监来传话,齐桓修病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噗嗤一声乐了。
皇后笑得脸都红了,让雪鸢扶着坐下,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出的水花:“罢了罢了,都各自回宫休息吧,本宫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