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却突然传出一道微沉的嗓音:“阿鱼。”
温瑜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地痞是在叫自己,这还是她告诉那地痞自己的名讳后,他头一回唤她。
以为是自己偷听被抓包了,温瑜当下也顾不得心下那点不适应,手上的扫帚又挥了两下,才佯装半点不知情地转过头去,说:“在的。”
屋里光线太暗,叫人瞧不清这一刻那地痞面上是何神情,他似乎微微默了一息,才扬手抛给她一串铜钱,说:“你去徐记买屉包子回来。”
铜钱落在了温瑜脚边,将地上的积雪砸出一个小坑。
这是要支走她再谈话的意思了。
温瑜应了声,捡起铜钱往外走去。
踏出院门后,她面上的神情才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陈癞子捅的这篓子,给那地痞带去的麻烦怕是不简单,否则即便是赌坊东家让那地痞自掏腰包还上陈癞子欠的赌债,他没必要支开她说话。
这里边到底有多少圈圈绕绕,按理说都同她无甚干系,可她如今既成了此事的导火索,怕是很难独善其身。
除非……她能尽快恢复自由身,同这地痞一家脱离关系。
但靠绣帕上的暗徽联系亲信,终归只是个碰运气的法子,不可全然寄望于此。
若联系不上亲信们,仅剩的恢复自由身的办法,便是替陈癞子还上那欠的三十两赌债了。
温瑜思索着这些,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巷子,大雪天清早出门的人少,街口的争执声传入温瑜耳膜时,便尤为清晰。
“……那陈家二郎从前收帕子时,都是十文一条收的,怎地小兄弟你就只给七文?”
“陈家二郎十文一条收你的帕子,那你找陈家二郎收去啊!找我做什么?”
远处,萧蕙娘低咳了几声,才继续对着那眉眼凶横的货郎道:“这不陈家二郎一家子都回乡下过年去了,只能劳烦小兄弟你了,你再仔细瞧瞧,这可是苏绣的帕子,绣工好,样式也新,价钱便是翻上一倍,拿去瓦市卖那也是有得赚的,旁的帕子便罢了,这怎能也跟普通绣帕一个价?”
那货郎不耐烦道:“苏不苏绣的,不都是张帕子吗?我这儿就一个价收,你要卖就爽快些,不卖就别耽搁我做生意!”
话虽这般说着,他一双三白眼却是斜瞟着萧蕙娘的,甚至已数出了一串铜板,大有萧蕙娘一松口就给钱的意思。
怎料萧蕙娘看了篮子里那些绣工精致的帕子一会儿后,却摇头道:“那我不卖了。”
她说罢便拎着篮子往回走,冷风一吹,便不住地咳嗽。
货郎是见她衣着寒酸,说话间一直咳嗽瞧着又是个病弱的,想来是家中急缺钱用,才敢如此杀价,哪曾想对方说不卖便不卖了。
他在后边喊价道:“算了算了,苏绣的那几条帕子我给你十文一条!”
他说着几步追上来,将一串铜钱硬塞与萧蕙娘,又伸手去拿萧蕙娘手上的篮子:“大过年的都不容易,你卖了这些帕子回头还能拿钱去置办点年货!”
萧蕙娘忙挡住他拿篮子的手,又将他强塞过来的铜钱推回去,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说了不卖了!”
温瑜眼瞧着那边似要动起手来,忙喊道:“干什么呢?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那货郎本只是打算催促,让萧蕙娘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倒也没想强买强卖。
此刻闻得此言,不由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
见说话之人是一名面有红疹的女子,更是没什么好脸色,道:“什么强买强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买强卖了?”
“人家大娘都说了不卖了,你还伸手去拿人家东西,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
“你!”
那货郎一时语塞,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喊价杀价遇到这等情形,一贯是如此处理。
此刻被人叫破了,自知理亏,只得将手收了回来。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旁的萧蕙娘却是率先开口对温瑜道:“算了算了,不必与这人呈口舌。”
她又看向货郎,说:“我非是佯装不卖同你讨价还价,这苏绣的帕子,你不识得其可贵之处,自有人识得。你既给不出个好价钱,我们便也没什么好相商的。”
那货郎自认都让步到这份上了,还被拒,心中顿生不快,只觉眼前这妇人太不识好歹了些,他哼笑道:“成!你就把你那几块帕子当金疙瘩揣着自个儿卖去吧,我看谁买!”
言罢挑起货担便扬长而去。
温瑜这才上前扶起萧蕙娘:“大娘,您没事吧?”
“没事。”萧蕙娘咳嗽着问:“你怎来了?”
温瑜道:“家里来客人了,二爷让我去徐记买包子。”
“徐记?”萧蕙娘皱眉:“那可在城东呢,都要跨半个城了,他怎让你跑那般远去买包子。”
萧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