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受了寒,也没办法弄到药材。如今常华县县城里的药铺也关门了,除非去医馆或者还能有大夫来看一看,但这个时候,若是一点头疼脑热,大家都是能歇就歇着,除非熬不住,才会去医馆里面请大夫。
现在天色晚了,他们入不了县城,也请不到大夫。
宋今瑶自是明白这一点,摆摆手说着:“许是累到了,睡一晚就好了。”
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也有现成的炭,燃起来屋里不冷。两个女子住在里间小屋,男人们就都在外面几个人挤在一起,凑合睡一晚。
杨坚秉独自靠在里间外的门边,看着漆黑的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常大郎拿了褥子过来,与他靠坐在一起,用褥子将两人盖好,嘟囔了句:“知道你是少爷,可这时候不能讲究,回头生病了岂不是叫人担心?”
杨坚秉侧头去看他:“谁会担心?”
“亲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还有那些对我们感激涕零的百姓,他们都会担心。”
杨坚秉愣怔许久,轻轻笑了笑:“是,他们会担心。”
常大郎说:“我知道,你是怕她俩在屋里睡不踏实,所以守在这儿,我同你一起守着。”
虽是这么说,常大郎大概也累了,就这样坐着睡着了,头也不自觉靠在杨坚秉肩上。
杨坚秉蹙起眉,他不喜旁人接触,更有些嫌弃常大郎。但他也只是蹙眉,并没有喊醒他,甚至发现他那边的褥子滑下来,还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将褥子拉扯起来给他盖好。
第二日,宋今瑶的精神果然好了些许,只是憔悴之色难掩。
杨坚秉问:“你要不要紧?不如去县城医馆瞧一瞧?或者干脆去我家休息,这里有我……我们就够了。”
宋今瑶摇摇头:“不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能更快一些。走吧。”
等到了东郊,却叫一行人都怔住了,竟有人在这里施粥。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从那粥棚里面钻出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郎,冲着杨坚秉展眉笑起来:“杨大郎,你来了?我们在这里施粥呢。”
“是你?”杨坚秉认出这是那日跟在温三郎身边的少年。
因好奇,他问之:“这是你们……温家的粥棚?是七郎他安排的?”
少年郎笑着点头:“是我与小七一起安排的,你放心好了,三哥他同意了。”
杨坚秉更好奇了,那日温三郎去寻他的时候,还气势汹汹,觉得他是故意撺掇温七郎。怎么现在,竟主动安排人来施粥?
而且当日听温家那位小姐说话的意思,是说商会都放了话,粮价不许降,更别提免费了。
少年看出杨坚秉的疑惑,笑道:“有三哥撑腰,没什么好怕的。那日与你分开之后,我特意去周围问过百姓,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你父亲是那样的人,后来我特意去找三哥,他立刻就同意了。”
施粥的队伍井然有序,温七郎见着杨坚秉,也高兴的摆手示意,但他亲力亲为不得空,倒是不能过来打招呼。
杨坚秉关切的问:“你们筹措的粮食可够?”
“够的。”少年笑眯眯的说,“三哥早就给族里去了信,估摸着等两日救援就过来了。咱们温家可有钱有粮了,放心吧!”
如此杨坚秉倒只是客气的道谢,便要离开,他们还得到各个受灾的村子里去。毕竟雪路难行,那些真正受灾的人家,未必能赶到这里来。
少年却喊了声:“杨大郎,你等等我,我与小七说一声,跟你们一道去。”
杨坚秉可没理他,他们一行赶路才是最要紧的。
宋今瑶问:“那是何人?”
杨坚秉摇头:“不知,只知是温家儿郎,却不知是哪一个。他家温七郎与我同窗,是个爽利性子。”
“温家……”宋今瑶想一想,“我听莫鸿琛说过,温家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听闻在汴京等地都非常有名望呢。”
这个杨坚秉并不知道,只颔首含糊应声:“家族势大。”
“家族势大,必然是代代累积,而且同族兄弟齐心协力,方能如此。足可见这温家族长,必是了不得之人。”
这番话若是从前,杨坚秉会嗤之以鼻,他是真看不上商户,但现在只深以为然。
那少年赶上来,刚好听到宋今瑶这番话,立刻笑道:“这位姐姐好生会说话,我爹的确很厉害。”
宋今瑶笑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我叫……”少年顿了顿,嘿嘿一笑,“我叫温承行,你喊我……小五就行了。”
杨坚秉侧头去看他:“你行五?当不是嫡支吧,你看着比七郎年少。”
若嫡支一脉,自会一顺排行下来,若是旁支,倒也好理解。但寻常旁支儿郎要是来嫡支寄住,一般不会称呼排行。
当然,细枝末节的事情,倒也没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