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珠是从城外紧急赶回来的。
大雪纷飞的天,他跑的满头大汗,砰的推开了府衙议事厅的大门。
六房领头的官员几乎齐了,赵循除外。
赵衡翘着二郎腿:“白大人,你匆匆忙忙的,跑什么?”
白明珠:“我听人说巡游的车队死人了,怎么回事?”
今早上城郊有人报案,他走得急顾不上穿官服,这会儿一身白袍格外显眼。
他左右看了看,焦急的问,“苑举人呢?”
赵衡:“刚才有个疯子要杀苑福宁,你不在,我哥替你射杀了疯女,现在苑福宁在你刑房的议事厅里歇着呢,人没事。”
白明珠大惊:“射杀了?都没审过,怎么就给杀了?”
赵衡扣着手指。
“那不然怎么办?让她掐死苑姑娘,你再把她掐死?事出紧急没办法。”
他鼻子里挤出一声哼,看着对面的蒙雅。
“蒙大人,今儿这事你得负责任。”
“早和你说了,俞长君当年没死就能搅的扶州天翻地覆,死了你还要给他办祭祀礼,怎么着?又死一个吧。”
白明珠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直蹙着。
“我听说那疯女是容玉晓,她不是随杨同知进京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呢?问都没问过就给射杀了,这是谁家的规矩?”
赵衡登时掉了脸子,“你说什么?大声些!”
白明珠憋着一肚子的气,站起来,“这是草菅人命!我得去找知府大人。”
赵衡猛地一拍桌子。
“白明珠!你敢污蔑同知夫人!那不过是个长得像的疯子罢了,你有没有点规矩!”
“苑福宁是举人,她要被人掐死了,你几个脑袋赔得起。”
“我哥是事出紧急,没办法了才把人射杀的,你现在有力气不同意了,当时死哪儿去了?”
白明珠咬着牙,没接他的茬,赵家一门独大,他左右都不沾,也就没人护着。
蒙雅立马劝道,“赵大人,赵大人。”
“你和白大人说这些干什么,这年末了刑房事多又忙,他分身乏术啊,咱们同府为官,能帮的就帮一把,犯不着起冲突。”
白明珠冷冷的看了一眼蒙雅和赵衡。
“我和你们说不着,我找知府去。”
平时听两句奚落无所谓,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人命当儿戏,这岂是为官之道啊?
赵衡:“白明珠,你敢!”
“白明珠!”
他扯着嗓子往外喊,白明珠就像没听见似的,钻进漫天大雪里没影子了。
穿过府衙的长廊,白明珠越走越急,最后甚至跑了起来,迎面和刑房的四个衙役撞上,四人抬着个盖白布的门板子。
白明珠:“你们干什么?”
衙役:“白大人,这是个病死的,我们把她抬出去埋了。”
“病死的?是谁?”
他往前两步,衙役偏偏就挡在他身前。
“白大人,别管了。”
白明珠往左,衙役往左,白明珠往右,衙役也往右。
他有些怒气:“闪开!”
衙役犹豫:“这我们也是听命的,要是上面的大人”
白明珠摘了头顶的鹿皮帽子,猛地一甩打他脸上,“本官让你滚开!”
白布一掀开,女子那张脸苍白无力,眼睛都没合上。
脖子上的长箭都没摘。
白明珠:“抬验尸房去。”
衙役没动,满脸的为难。
白明珠本来就满肚子的火,现在更是,又一帽子打在他肚子上。
“你是哪房的衙役?赵衡他管的是吏房,我才是你老子!再听不懂我说话,立马收拾东西滚出刑房,你看还有谁收留你!”
蒙宠:“明珠啊。”
白明珠怒气冲天,根本没发现蒙宠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
他勉强低头行了礼。
蒙宠:“你是好孩子,吏部铨选的时候,我还是你的考官呢。”
白明珠没说话。
蒙宠:“刚才这一遭影响很不好。”
“你该知道,这府衙里我虽然是知府,但总有人不服。”
白明珠仍旧弯着腰。
蒙宠:“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昨天在春凤楼后撞见的一幕,又在白明珠脑子里回忆,他攥了攥手指,想了半晌才说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蒙宠盯着他。
这个小子跑的急,白袍子边都有些黑了。
蒙宠:“事出紧急,府衙的人实在拉不开那疯子,赵循又不精通骑射之术,一时射歪了也情有可原,他已和我认罪了。”
白明珠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