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低头看苑福宁。
脚底下那本卷宗,卡在他和门槛中间,虚虚的被风吹开半页。
苑福宁心里有些隐隐的明白了。
容毓用力抱着她,哪怕只是单手环在她的背后,仍然用力到像要把她沁入骨髓了似的。
他的喉结上下颤抖。
“永初二年的新年,戌时
三刻,季思问呼吸不畅窒息而死。”
“永初二年的新年,子时,我在乱葬岗里醒来,新年的钟声震耳欲聋。”
“林中春多少人都复刻不出来,偏偏我十二岁时随手写下的方子就能模仿三成。”
“季宅俞先生”
“还有玉满楼”
苑福宁的眼底几乎要涌出泪了。
但她静静听着。
容毓声音沙哑,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话。
“你我初见的那天,你穿身靛蓝色的长裙,在玉满楼前接了我的绣球,对不对?”
苑福宁抬起头,看着容毓,这张脸在某个时刻几乎和季思问完全重合。
“对。”
容毓更用力的揽着她。
微微弯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趁她不备,擦了眼角的泪。
苑福宁环着他的腰,这一瞬间该怎么描述她的心情呢,忽然就空了一块。
容毓合上眼睛。
他们在门槛后背风的地方, 两人相互依偎着,相对无言。
许久,苑福宁推开他,侧过头缓了缓,“还在府衙。”
容毓,“我想,季思问的死或许有些问题。”
他弯下腰捡起那本卷宗,怜惜的摸了摸,郑重的交到她手里。
“你看一看,我现在去吩咐木冬找人。”
刑房大院里种了许多腊梅花,据说都是白明珠刚来那年亲手栽下的,他看了三年的枝子,第一茬花开给了苑福宁。
这股子味道她喜欢。
每每闻到就能想起季思问那厮。
苑福宁的目光追着容毓的背影,直
到他转过长廊没了影子。
他受了好多苦。
苑福宁攥着卷宗的手暗暗发力,几乎要把那泛黄干脆的纸页捏散了,她当然知道这本东西里的内容。
毕竟是她塞到照磨房的。
李成山远远的停住了脚,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苑福宁:“说。”
李成山忙不迭的上来,“大人,季二那边有些变动,容家大掌柜要买了那铺子,正在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