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容毓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一个跟头翻起来,换了身夜行衣透透气去。
刚奔出去百八十步,他腰身一榻,匍在房檐上。
下方的巷子口,梁道润正带队巡逻。
梁道润吩咐手下:“你们往左,你们往右,快速走完这条街就回去歇着吧。”
周围的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听见他这话跟特赦了似的,脚不沾地的跑了。
他却背着手往小巷子里走。
好机会啊。
容毓趴在房檐上转了个身,轻手轻脚跟着他走了半条街。
要是一根银针飞过去
神不知鬼不觉的
梁道润:“谁?”
他猛地回过头,空无一人的巷子只有风卷着地上的残雪。
他耳朵机敏的竖着。
不对劲儿。
刚才一定有人。
容毓又往下趴了趴,心里骂着这狗东西耳朵真灵啊。
梁道润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步一步慢慢往容毓的方向摸了过来,嘴里叼了个哨子。
容毓右手猛地一甩。
梁道润几乎在那一瞬间不动了。
一根银针在他眼前微微颤动,他有瞬间的大脑空白,嘴唇一松,哨子掉了。
银针随之落地。
清脆的砖瓦声从左前方传来,梁道润几乎同时声动,飞身而起,长剑出鞘直奔房檐攻去。
两方相见,一句没有,只有长剑互相碰撞的声音被深夜无尽的放大。
梁道润打不过他。
容毓还没尽了兴。
梁道润踩着房檐边上,再多滑一步就要掉下去了,“谁派你来的?”
容毓并
不说话,那双漆黑似墨的眼睛落在他的右手上。
这只狗爪子欠的很。
他剑锋一转,朝他面门逼去,等梁道润抬手想挡时,他左袖里藏着的短匕首狠狠往前一划,挑开了他右手腕的经脉。
梁道润只觉得手上一凉,身后一空,后背着地,砰的巨响。
满天的星星啊。
紧接着的惨叫几乎要把方圆二十户的人家全都喊醒。
第一户人家亮灯的时候,容毓已经窜出去百八十米远了,踏在空中他还惋惜摇了摇头。
没能再欣赏欣赏梁道润那鬼样子。
从脚下出发,往南飞奔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是季二那小破店。
二楼的窗子卸掉了大半,只有最里面还亮着灯。
容毓在旁边的树上蹲了半晌,将脸上的黑纱重新覆面,随手折了一根枝子弹进窗户。
灯火一瞬间灭了。
屋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容毓不急不慢的等着。
半晌,又点起了一盏小烛火,容毓手里的枝子再次飞出去。
屋里骤然想起瓷器碎裂的声音,杜示娘猛地拉开窗,迎面飞来的银针直中脑门。
她连个哎呦都没喊出来,软绵绵的倒了。
容毓正好从她头上飞身进屋。
床上,有个男人,睁着眼,惊恐的看着他。
容毓:“孙成银。”
男人想往后躲,但腰腹剧痛,他半步也挪不了。
容毓脚尖勾了个凳子,撩开袍子大刺拉拉的坐下,“我不杀你,就是想听你讲个故事。”
孙成银喉结滚动,等着下文。
容毓:“你是孙成金的弟弟,孙成金又一把火烧了老宅和李绍泊,他给你留话了没?”
孙成银:“什么话?”
容毓抽出匕首,月光一晃,寒光凛凛。
孙成银立马道:“没留。”
“我哥三岁就进季家了,大点之后就一直跟着老爷来回跑,那时候老爷还只是个长工呢。”
“他们俩感情好,比跟我还要好,他不可能烧死老爷。”
“肯定是老爷临死前留了话吩咐他这么做的。”
容毓轻轻的歪了歪脑袋,“那你呢,你在季家干甚?”
孙成银:“我”
“我没有哥哥厉害,当不起管家的重任,就帮忙做些打杂的活计,饿不死而已。”
容毓:“比如?”
孙成银:“带季二少爷,平日里我只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哪儿都不能去。”
容毓捻了捻手指,也就是带他弟弟。
弟弟
太奇怪了。
他还不曾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容毓抖了抖,孙成银只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回答,慌忙道,“那个季二,都是他抢了我的活,本来我应该做采买的。”
“要不是季二贪便宜,找了东市场最不靠谱的一群人来修墙面,怎么会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