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阁老在锦衣卫衙门逗留了一个时辰,锦衣卫倒也没有慢待阁老,看茶看座,把阁老奉若上宾。问的是春闱泄露考题的事儿,那位会元身上疑点重重,着实要往深了查。原本是与阁老不相干的,坏就坏在阁老收他做了门生,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金娘娘愤愤,“有什么说不清的,我父亲只是惜才。新科的举子贡士拜到门下,只要言行得体正直,收为门生又怎么样!”
郑宝顺着金娘娘的话头不住附和,“就是,考题又不是阁老泄露的,锦衣卫横是没事找事。”
可如约的父亲在东宫詹事府任职,自己常听父母谈论公务上的事,多少知道些做官的忌讳。就因为你权势正盛,惜才的同时更要避免结党。原本收几个门生倒也无伤大雅,但要是有人存心针对你,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反正金娘娘是没想到这层,只管埋怨锦衣卫下黑手,忙着替父亲叫屈。当然,她也懂得忧患,这日御医来请平安脉,她一再叮嘱看得仔细些,急切地追问:“脉象有没有异样?”
御医舔唇嘬腮,仔细把了半晌,最后说:“娘娘气血丰盈,五内合和,康健得很呐。”
金娘娘要听的不是这个,她希望御医猛不丁来一句“娘娘大喜”,那么所有危机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她除了有个不易生病的身子,还有个不易受孕的体质。就说上回,皇帝留宿永寿宫,到今儿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日思夜想,就盼能有好信儿,老天爷再疼她一回。谁知老天爷不在家,彻底出门云游去了。
她不敢说皇帝不行,只能埋怨自己没福分。御医一走,她就上完立妈妈跟前磕了几个头,唉声叹气说:“求妈妈保佑,让万岁爷再上我这儿来一回吧。我们家这处境,除了生出皇长子,没有去根儿的好办法。”
如约抬起眼,看了看慈眉善目的神像。那天她上养心殿送常服便靴之前,也拜过完立妈妈,可惜出师不利,铩羽而归。金娘娘求了这些年,完立妈妈可能从没正眼瞧过她,日常的保佑尚且不奏效,更别提救急的央告了。
金娘娘虔诚地诵了半天经,才从配殿里退出来。
回到偏殿,她又坐在南炕上琢磨,“万岁爷奉公,我指望不上,要不去讨好讨好太后吧!万一万岁爷翻脸不认人,有太后求情,兴许能好些。”
嘴里这么说,但左思右想又不成。
皇帝问鼎,让太后耿耿于怀到今天。不待见皇帝,能待见帮他夺天下的臣子吗?后宫的这些宫眷,太后是一个也瞧不上,自己就算去了,也是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于是金娘娘瞬间打消了念头,病急乱投医,最是要不得。
所以转来转去,目光还是停留在如约身上。就算她小人之心吧,她记得皇帝那句“你别扶她”,如果把那个“你”字儿剔除了,倒也没什么奇怪,但偏偏有!
是不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暗处,皇帝已经对这小宫女青眼有加了?不说一下子抬举,就算是留了意,也是个说法。
“如约啊。”金娘娘和善地问,“皇上两回饶了你的命,你有什么想头吗?”
如约微顿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奴婢有娘娘护佑,才保得这条小命,奴婢感念娘娘恩情,叩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不是这个。”金娘娘摆手,“这些都是好听话,这里没外人,咱们说两句掏心窝子的。你瞧,我对你不薄吧,把你从针工局提溜出来,放你在身边做了大宫女,俸禄和恩赏都和那些有了资历的一样,我是真心待你好。如今我遇着了难处,家里头有变故,自己这肚子又不争气,不能留住圣宠……我要是让你伺候万岁爷,有朝一日你得宠,不会忘了我吧?”
如约听她兜圈子,说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她所谓的“伺候”,是要把她送上皇帝的龙床。
她确实很想报仇,想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接近皇帝,但这些手段里,不包括以色侍君。
皇帝御幸宫女子是有一定章程的,须得脱光了经受御前嬷嬷的查验,然后换上轻薄的衣裳,由太监送进指定的屋子里。那间屋子,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利用的物件,据说就是防着新人对皇帝不利,在没有确定长久留用这人之前,即便是同床共枕,也会时时受监视。所以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先得咬着牙让他在身上杀人放火,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五内俱焚。
况且侍奉皇帝的人,进幸之前自有专人对你祖宗十八代逐一勘察探访。这个身份的正主儿在江南长到十五岁,倘或找个江南的熟人来相见,这事转眼就穿帮了,哪里还有后话!
思及此,她深深向金娘娘呵腰,卑微道:“奴婢出身低贱,本就是个做碎催的宫人,蒙娘娘不弃,才留在身边伺候。奴婢只想如何报效娘娘,从未生过不该有的邪念,也绝无攀附皇上的心,请娘娘明鉴。”
金娘娘见她惶恐,料她是误会了,忙道:“我不是为试探,着实是有这个心思,才和你商议的。你也知道,万岁爷那事上头淡,有时候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