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娘子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身边还跟着阿奴这个小厮。
他们挤在人群中,听到了前面队伍响起的哭嚎声、哀求声、咒骂声。
“发生什么事了?”
“城门关了?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到关城门的时间啊!”
“……不许难民入城?前几日抵达的难民,也都在城门口守着呢?”
“天啊!没活路了啊!”
一阵阵的声浪,从前面传了过来。
县令娘子侧耳听着,很快,她就听清楚了这些人的声音。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阿奴则更加担忧、愤怒。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县令娘子:“娘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许进城,那,一切岂不都是白搭?
“……”
县令娘子也想问一句“怎么办”!
但,她不能!
她知道,这般情况下,她决不能崩溃。
她还有儿女,她还要回家!
她决不能被挡在城门外。
“应该是针对那些没有户籍的难民!”
许是绝望之下,县令娘子竟爆发了潜能。
大脑转得格外快。
她一开始只是猜测,但说着说着,竟也觉得十分有道理:“难民这么多,州府却只有这么大。”
“若是打开城门,把人都放进去,难免会生出事故。”
县令娘子是管家女眷,自家的丈夫就是作知县的。
她带入自家丈夫的身份,觉得,若是他们县城的城门外,来了一大批的难民,她也不敢轻易开城门啊。
难民与乱民之间,只是一步之遥。
谁都不能保证,这些看起来面黄肌瘦、形容可怜的难民,进城后,会不会变成打家劫舍的乱民!
一旦难民成了乱民,整个州府就乱了。
不只是百姓遭殃,就连官衙,估计也会受到冲击。
官衙有官仓啊。
官仓里有粮食啊!
对于忍饥挨饿、饥渴难耐的难民来说,还有什么比粮食、水,更具吸引力的?!
只要有一个、几个人叫嚷起来,几百上千人就能跟着相应。
继而——
“我们与他们不同!我娘家就在城里!”
县令娘子快速的整理好思路,她的这番话,既是说给阿奴听,也是给自己鼓劲儿。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儿,我们就想办法挤到最前面,好好地跟城门后的军爷说一说!”
当然了,县令娘子不只是嘴上说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袖子内侧,缝了几片金叶子。
这是她带出来的最后一点财货了。
不到关键时候,县令娘子根本就不想动用。
但,现在,就是最要紧的时候。
她必须买通城门守卫,才能想办法进城。
而只要进了城,回到娘家,他们母子才算是真的安全。
“对!娘子说得对!”
阿奴没有错过县令娘子摸袖子的动作,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到底是出身富贵的县令娘子,就是比寻常妇人谨慎周到,沉得住气。
他以为,县令娘子带出来的金银都用完了。
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
不过,也好!
至少他也能跟着进城。
想到这里,阿奴也跟着兴奋起来。
他冲在最前面,嘴里喊着“劳驾!借过!”,双手却不停的扒拉着。
硬是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通路。
县令娘子还是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紧紧跟在阿奴身后。
一行四人,挤了好一会儿,顶着满头大汗,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军爷!军爷行行好!我本是利州人士,家就在城里。”
“我一家刚刚从外面回来,不想就遇到了难民!”
“军爷!我们不是难民,我们是官眷!”
“军爷,行行好,就放我们进去吧。”
“……军爷放心,我定会报答军爷!”
一边说着,县令娘子一边从衣袖里抽出一片金叶子,顺着城门门缝塞了进去。
“哟!居然还是金子!”
“……看来外头那妇人没有说谎,她即便不是官眷,应该也是富贵人家!”
不是富贵人家,哪里会随身带着金叶子。
这玩意儿,金贵着呢。
只是——
“这位娘子,不是我们不肯通融,实在是刺史有令,万不可开城门!”
“谁若是私自开了城门,不只是本人受罚,就连家人也要被赶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