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提起小狗,将它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发现竟然是纪云蘅先前一直拿在他面前晃的沙球,于是扔到空中一脚给踢飞了,再将小狗放下,骂道:“蠢狗,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咬。”
小狗汪汪两声,甩着尾巴去捡。
许君赫刚想跟上去,纪云蘅就一下站起来,将他拦住:“我的饭呢!”
“在路上了,马上给你买来。”
“等来了我就饿死了。”
“饿不死。”许君赫就道:“这种猪食你都吃得下去,一看就是扛饿的人。”
纪云蘅小声与他争执,“就算是猪食那也有的吃啊。”
许君赫抓住了小狗,提溜着脖子去了树下,用绳子将它拴起来,再将沙球扔得远远的。
这小狗比许君赫安静,被拴住了也不叫。
他朝纪云蘅投了个眼神,“若是让你外祖父知道你吃这些,当心气得从坟地里爬出来,半夜站你爹床头索命。”
纪云蘅许是被吓到,又坐下来,缩起了脑袋。
见她这模样,许君赫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与她的视线对上,问:“你恨你爹吗?”
织金的衣摆与青色的衣裙叠在一起,许君赫单手扶在门槛上,小金冠被阳光一照,折射进了纪云蘅的眼睛里。
盛夏的小院里,怯弱温吞的少女与意气张扬的少年相对而望。
纪云蘅从未与同龄的男子靠那么近过,只刚往许君赫的眼睛一看,她就莫名有些脸热,像是发自本能的生理反应。
她微微偏头,很没出息地避其锋芒,语速慢慢,“不恨。”
“他这样对你,你都不恨?”许君赫十分诧异。
纪云蘅没有解释,或许她心中自有一番理论,只是没有说出来。
“那纪家的其他人呢?你爹娶的继室,还有她的那些孩子,你也都不恨?”
许君赫望着她的脸,很想出言嘲笑她。
说句难听的,性子软弱无能到这份上,被欺负也是活该。
若是纪云蘅心中有恨,只是迫于无奈而无法反抗,那到情有可原,可若是她心里都不恨那些伤害她欺负她的人,那她受到的欺负就不值得怜惜。
可是纪云蘅偏又生得讨巧,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连带着眼瞳里的墨都是澄澈的,直直地看着人时,一汪赤诚。
许君赫不知道他这能不能叫做心软,先前说些恶劣的话玩闹就罢了,那些真正伤人的,尖锐的话,他对着纪云蘅的眼睛时,反而说不出口。
仿佛一句难听的话,就能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落下泪来。
许君赫心想,没必要。
“我讨厌他们。”
纪云蘅提及了那些人,脸上出现不明显的厌烦情绪。
他没有追问,将话题一转,“你那刚及笄的妹妹手里,是不是有一块碧绿的玉佩?”
纪云蘅极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许君赫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说是与不是。”
纪云蘅答道:“是。”
许君赫又问:“纪家只有她一人有此玉吗?”
纪云蘅道:“她兄长也有一块,我就见过一回,他戴在脖子上,平日藏衣服里,瞧不见。”
许君赫:“你第一次在他们身上看见那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这问题就得让纪云蘅好好想一想了,她眼眸转动,落在院中的栀子花上,开始出神。
许君赫难得调用了性子里所剩无几的耐心,也不催促,自己在旁边的门槛处坐下来。
库房的门槛做得宽,也结实,当个小板凳正正好。
两人并排坐着,许君赫等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耐心不足,歪着头去看她,“用得着想那么久?”
纪云蘅慢慢将头转过来,回道:“两年前,七月。”
“时间准确吗?”
纪云蘅就突然说:“我及笄那年,苏姨母送了我一根簪子,不知道怎么被纪盈盈知道了,她带着人来我的小院抢。”
许君赫满眼疑问,“我问你时间可准确,你说起这旧事作何?”
纪云蘅没理他,继续道:“我不愿给她,她便让下人打我。”
许君赫沉默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她娘身边的大丫鬟来了,叫秋娟。”纪云蘅说话很慢,徐徐道:“她见纪盈盈大哭,便给她擦眼泪,劝她时说了一句话。”
许君赫道:“是什么话?”
纪云蘅似乎将那日的情形记得很清楚,即使隔了两年,她仍旧能学着秋娟当时的语气说话:“小姐,老爷前两日不是给了你一块玉佩吗?听说这满绿的玉价值千金呢,可比这一根小小的簪子宝贵多了,何须为此闹得不开心?”
“就是两年前的七月。”纪云蘅由此得出结论,“时间准确。”
许君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