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廷默默放下茶盏,冷硬的面庞不知不觉间更加煞气逼人。万水大师以金银相赠,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虞廷可以不假思索接纳并感谢。但商清晏想要在边关尽绵薄之力,虞廷却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位主儿的身份摆在这里,今日他若接受了商清晏的帮忙,日后商清晏要求他做什么,他却是不好拒绝的。他对商清晏的了解,还停留在十多年前的神童太子上面,停留在如今淡泊名利的风雅王爷上面。虞廷对先帝和商清晏有愧,但物是人非,这些愧疚不足以让他支持商清晏复位,在外患未除的情况下再起内忧,大殷会扛不住的。虞廷疏离客气道:“王爷大义,但虞某人愧不敢受。”商清晏长这么大,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了,怎会不知道虞廷这是对他起了防备心。商清晏道:“晚辈方才说了,今日晚辈只是万水大师的外门弟子,不是南川王。”虞廷依然道:“您是谁都好,只是无功不受禄,虞某人虽遇见了难题,却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虞廷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商清晏再上赶着要帮忙,就太不识趣了。他知道虞廷的心结何在,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便是把目的说得再冠冕堂皇,也难免瓜田李下之嫌。虞安歌悄悄看了爹爹冷硬的神色,又去看商清晏略显寥落的神情,她有心打个圆场,毕竟爹爹不了解商清晏,她却是清楚。虞安歌道:“爹,来都来了,不如听听...”“闭嘴!”虞廷干脆利落吐出两个字,还冷冷看向虞安歌。虞安歌悻悻地闭上嘴,打算回去后,父女二人关上门,她再替商清晏说说好话。禅房的气氛有一瞬的凝重,谁都没有说话,寂静一片。而就在此时,虞安歌,商清晏,虞廷三人的耳朵都微微一动,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眼神一个比一个凌冽。“有人偷听!”三人异口同声道。万水大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就一溜烟儿窜了出去,徒留竹门在北风中来回晃动。偷听之人不止一个,三人很快兵分三路追踪。虞安歌沿着声音快速跑去,山寺钟声袅袅,很大程度上干扰了虞安歌的听觉。好在前两日下了雨,山中泥土潮湿,留下一些脚印。虞安歌就沿着脚印的方向,一边跑一边抽剑,大约追了三五十步,就看到了一个相貌普通之人。那人发现虞安歌追了上来,当即变了脸色,就要自报家门:“我乃...”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此人便被虞安歌一剑封喉。热血顺着雪白的剑刃流淌,虞安歌来不及擦剑,就循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很快,虞安歌听到一阵打斗的动静,想到商清晏身上没有佩戴兵器,虞安歌的脚步越来越急促。待一声闷哼过后,血腥味弥漫开来。虞安歌心头一跳,急匆匆拨开灌木枝丫,却看到一袭白衣的商清晏,正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指尖的污渍。一个人捂住肚子跪倒在他身旁,一柄刀穿肚而过,鲜血从他腹中流出,很快便在地上洇湿一片,不知死活。听到身后的动静,商清晏猛然回头,他眼中的寒意似万山覆雪,明月薄霜,不含一丝情绪。只是他的目光在接触到虞安歌那一刻,寒意才慢慢退散,转而化为自嘲:“吓我一跳。”这是虞安歌第二次看到他亲手杀人,哪怕手无寸铁,也未落下风。虞安歌走近道:“人死了吗”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呻吟,商清晏眸色微闪,来不及阻止,虞安歌就往那人脖子上补了一刀,鲜血喷洒在一旁的灌木丛中。虞安歌抬头看向商清晏,满眼疑惑道:“怎么了”商清晏眼皮子一跳:“没什么,快去寻大将军吧。”虞安歌跟着商清晏一起找到虞廷的时候,虞廷已经拿下了两个人了。那两个人没死,只是胳膊腿儿都被卸了下来,别说跑了,就是动一下都是剧痛。他们的嘴巴也被塞上了布团,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虞廷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正一脸苦意。看到虞安歌和商清晏过来,身上都带着血,虞廷脸色一变,当即站了起来:“你们把他们杀了”虞安歌点点头。商清晏看了一眼虞安歌,也默默颔首。虞廷一拍脑门,默念:“完了完了。”虞安歌不解道:“怎么了杀不得吗”虞廷道:“这些人是龙翊卫。”虞廷也没想到,圣上疑他至此,连来妙广寺一趟,都能派这么多探子来探听。虞安歌冷笑一声:“猜到了。”虞廷看着一脸凶戾的女儿,只觉一年多未见,女儿变化太大了些:“猜到了你还杀!”虞安歌道:“今天不杀他们,明天被他们杀的就是我们。”说着,虞安歌又抽出腰间的剑,想要把这两个一起解决了。虞廷连忙道:“不可妄动!”虞安歌握着剑道:“爹,他们必然听到了我们四人的谈话,若传到圣上耳中,咱们都得遭殃。”虞廷道:“我们并未说什么不该说的。”虞安歌道:“只要您跟南川王碰了面,便是什么都没说,也无法洗清自己。”虞廷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一片赤胆忠心,的的确确没有起过不臣之心。虞安歌见爹爹还在犹豫,二话不说就把剑架在了其中一个龙翊卫的脖子上。就要动手时,万水大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虞安歌的动作被两次打断,不由“啧”了一声:“又怎么了”万水大师急匆匆赶来:“佛门净地,勿要杀生。”虞安歌道:“就这”万水大师道:“就这。”话音刚落,“噗呲”一声,那龙翊卫就被虞安歌抹了脖子,第二个如法炮制,鲜血差点儿喷溅到万水大师的袈裟上。把两具尸体扔下,虞安歌拍了拍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