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那尖刃的来历,正是方才他扔给四皇子那一把。在此之前,他还用这把刀将圣上的心脏搅碎。商清晏的第一反应是脏,沾过圣上鲜血的刀,从后面插入他的心口,实在是太让人恶心的。第二反应是悔,他自认谨慎,处处小心,觉得自己对四皇子的品性十分了解,可人心易变,他怎么能将后背留给除虞安歌以外的人第三反应是不甘,他才刚刚复过仇,他的一腔抱负还未实现,父皇的遗愿未达成,也没能跟虞安歌长相厮守,而天下安宁,海晏河清的图景更是没有看到,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最后他才感到痛,痛彻心扉原来是这种感觉。见商清晏被背刺,那黑衣人犹觉不够,还想再往商清晏身上补上一刀,以绝后患。只是要动手时,四皇子大喝一声:“住手!”那黑衣人果然停手,默默收回刀,低头侯立一旁。商清晏见此,自嘲一笑。亏他刚才还将四皇子护在身后,原来这黑衣人,听命于四皇子。只是他还有一点儿不明白,这黑衣人是从哪儿来的为何要听命于四皇子商清晏慢慢转头,身上的匕首还未拔出,他因为疼痛而略微扭曲的脸上,带着迷茫和愤怒:“为什么”仅仅三个字,就让四皇子的身体缩瑟了一下。这是商清晏在潜移默化中带给他的压力,哪怕堂兄只是一个病秧子,可他总会从辛太傅和母妃眼中,看出对堂兄的认同,和对他不及堂兄的失望。后来的奸生子事件,更是让他在面对商清晏,总会觉得低人一头,无颜以对。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现在商清晏背后还插着那把匕首,一旁的黑衣人...不,哪怕商清晏的武功让他意外,但一旁那个健硕的影子卫,在商清晏未受伤时,便能力压商清晏一筹,更何况现在总之,一直仰望的堂兄在他手里,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见四皇子不回答,商清晏再次质问出声:“为什么!”他紧咬牙关,愤怒和不甘随着疼痛逐渐攀升,到达极点。圣上虽死,但各方还虎视眈眈,且不说四皇子能不能顺利登基,就是他登基了,也迫切需要助力,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智谋上,四皇子都需要他的帮忙。为什么为什么商渐璞会背刺他这几个黑衣人,又是他从哪里找来的夜风呼啸,星月暗沉,秋夜的凄冷漫上心头。四皇子在商清晏的质问下,终于开口:“杀父之仇,伤母之恨,不共戴天。”“哈哈哈哈。”商清晏笑出了声:“好一个杀父之仇,伤母之恨,好样的,商渐璞,你真是好样的。”他咀嚼着这几句话,喉间涌出一口血来,咽也咽不下去,只好吐出来。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流,滴入黑衣,流入黑夜,隐没不见。剧痛从后背一点点蔓延开来,商清晏的身子如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再也撑不住了。他一点点后退,却又不敢仰倒在地,怕背后那匕首插得更深。脚后跟碰到后面倒塌的营帐时,他双腿一软,只能单膝跪地,一只手臂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双靴子来到他的面前,靴子的主人并未受伤,却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父皇...父皇他虽然夺了你的皇位,可这些年,待你不薄,试问古往今来,哪个上位者还会留下遗孤的性命不仅如此,父皇知道你身子不好,宫中御医任你索取。知道你喜爱舞文弄墨,便是得了寒舟散人的画,也随意赠了你。”商清晏疑惑地皱起眉头。圣上...待他不薄他一时分不清,四皇子这话是真心的,还是来阴阳他的。四皇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母妃,母妃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因为担心你,母妃日夜忧思,郁结于心,不知为你掉了多少眼泪,受了多少悲痛!明明我才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可她爱你远比爱我更多。明明我才是弟弟,她却要我护着你。可那厌胜之术,何其阴毒,你怎么能用在亲生母亲身上”商清晏想笑,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疼了,那把匕首,似乎插入了他的心脏,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道四皇子是怎么发现的,原来真相是从辛淑妃那里泄露的。商清晏无力抬头,但他似乎听到了四皇子的哽咽。他想着虞安歌骂太子的样子,在心里骂了四皇子一声“小畜生”。他这个将死之人都没哭,四皇子有什么脸面哭没用的废物。偏偏现在的他连这个没用废物的嘴都堵不上,只能听他单方面宣泄莫名其妙的情绪。“明明我才是皇子,却被要求万事听你的话,按你的要求做事。”“你比我聪明,比我稳重,比我周全,我只能听你的,做你的傀儡。”“可是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们没一个人瞧得起我!都是在哄我!在骗我!”四皇子痛哭起来。商清晏闭上眼睛。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以你这样的废物点心,被早慧的他,被博学的辛太傅,被才华横溢的辛淑妃,被足智近妖的太子,以及被圆滑虚伪的二皇子瞧不起,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吗想要被人瞧得起,就去做一件值得被人瞧得起的事情啊!只知道哭,只知道发脾气闹别扭,一辈子都别想被人瞧得起!商清晏很想骂出声,可是他张不开口,一张口,必是鲜血和痛吟一起出来。他再也撑不住了,一点点扑倒在地。鲜血不断从他的后背前胸涌出,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扑倒在地。隐约间,他听到那个黑衣人对四皇子说了一句话,具体是什么,商清晏已经听不真切了,唯有两个字清楚落入耳中——圣旨。四皇子如梦初醒,擦干净眼泪,蹲在他面前。不为看他的伤势,只是伸手在他的怀中摸了摸,果然掏出一封沾了血的圣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