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再多耽搁一会儿了。况且她还没做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准备。
央仪没打算回去拿,双手撑在护栏上静静吹风。
不远处讲电话的声音随风飘到耳边,零零碎碎的。
“……我是。什么?……你打错了。”
央仪望过去,看到路周已经收了线,手机重新揣回裤兜,正仰头看天。
不过数秒,他的电话又响了。
脸上闪过不耐,很快他再次接起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信息……是,我是在云州。与你有关吗?……你到底是谁?”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拧着眉:“不可能。”
数秒后,声音骤然加大:“我没那么好骗。”
这次挂断时他的表情古怪许多,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黑屏数分钟了。
线条僵硬到仿佛一座初学者雕塑的石膏像。
方尖儿小声道:“他怎么了?”
央仪摇摇头。
她不想打探别人的私事,于是转身:“有点累,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
方尖儿当然答
应:“好啊好啊。”
后来的十几分钟,只要央仪余光瞥过,就能看到路周长腿撑地,靠着护栏在发消息,眉心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蹙得深。
他双肩微微下榻,身形佝偻向前,仿佛笼罩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和难堪。
临上车时,央仪叫住他。
“路周。”
男生唇瓣抿得发白,眼神里尚有一丝迷茫:“什么?”
“你的手帕。”央仪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洗干净再还你。”
路周心不在焉:“哦,没事。”
“你不舒服吗?”她问。
“没有。”路周缓缓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没正面回应,扯出很淡的笑:“你看起来好多了。”
央仪说嗯,而后点头。
对话到此为止。
回到车上,这次方尖儿收到了先前央仪发送失败的那条【坐回来】,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坐到后排。
后半程没了睡意,央仪尝试几次无法入睡,索性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偶然一回瞥,便能看到坐在副驾上,男生紧绷的侧脸。
想了会儿,她从包里摸出一颗糖,趁着方尖儿眯着双眼打盹儿,从椅缝中递了过去。
“吃糖吗?”
特意放缓的语气衬得声音愈发温柔。
像被哄了似的,路周短暂地失了神。他松弛了表情,点点头:“……好,谢谢。”
央仪笑了笑,怕把方尖儿吵醒,压低声音道:“那天没来得及跟你说,萤火虫很漂亮。”
被她的情绪感染,路周不自觉说了起来:“山里很多,以前还会有人专门捕了来入药。”
“萤火虫还能入药吗?”
他点头:“对眼睛好。”
“好可惜。”央仪做出惋惜的表情,“走之前我把它们放归大自然了。”
“下次我再帮你抓回来?”路周想了想,“先用沸水烫死,再晾晒,最后研磨成粉……”
央仪开始头皮发麻:“算了算了,还是放生更好。”
那颗糖是橘子味的,含在舌尖扩散出了酸与甜。被两通电话弄坏的心情因为这颗糖若有似无地起了变化。
路周含了一会儿,忽然后悔。
他眼巴巴地往车后望,小狗似的:“还有吗?”
“嗯?”
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嘴里含着糖,他说话有些囫囵:“……糖。”
央仪恍然,在包里摸了半天:“最后一颗。”
同样是橘子味的。
橙色包装蹭过他的手心。路周握紧,不小心握到了她的指尖。没有像上次似的忙不迭收回,他愣在当下,直到对方将手抽走,他才笑了笑,不露痕迹地将橘子糖藏进贴身口袋,眉眼弯了起来。
“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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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机于戴高乐机场起飞,直飞云州。
空乘都是这趟豪华私人机的老班底,十分了解老板的习惯。除了起飞后一杯冰滴,再没有人敢随便去休息室叨扰。更何况今天起飞后,几个空乘眼观鼻鼻观心,隐隐觉得休息室气压有些低。
乘务长低声提醒:“这趟都打起精神来。”
年纪轻一点的那个小声嘟哝:“看来孟总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以往每次服务,孟鹤鸣即便是在开会,也会转头用口型说一句“多谢”。今天他始终沉着脸,食指不断敲击扶手,显然是不耐的征兆。
乘务长凛神,吩咐道:
“少说话,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