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行至条案前,她屈膝行礼。
赵非荀早已听见她的脚步声,放下毛笔,却未招手叫她靠近,而是指着条案边上堆着的东西,“先看看,有喜欢挑出来用,其他的再收进库房里。”
锦鸢顺着看去。
摆着十几匹妆缎布匹,颜色温柔、鲜亮、明媚各有之,甚至还看见了两匹软烟罗。除布匹之外,还有一样样簇新的首饰、镯子,样式皆是时下京中年轻妇人中时兴的样式。
她自进了赵府,没少受过赏赐。
但从未收得像这样多过。
一时间连低落的情绪都顾及不上,忍不住去问赵非荀,“怎么有这么多?”
赵非荀绕过条案,漫不经心道:“娘娘派人送来的。”
锦鸢不疑有他。
想着郡主娘娘也知道了圣女入园子的事情,所以才送这些赏赐给她?但——
她拿起一支珠钗,在指尖捻着转了一圈。
娘娘喜好低调的奢华。
送她的首饰也多是简单却件件贵重。
哪怕是送她时兴的首饰,那也是挑不出错的精巧。而她手中这支珠钗,样式新颖做工也属中上,但绝不是娘娘看得入眼的。
她拈着珠钗,视线向上看去,柔声问道:“这也是娘娘派人送来的么?”
哪怕女子语气温柔。
赵非荀也听出了疑惑之意。
他道:“这些都是爷送的。在京中买入了几个铺子,布庄、胭脂铺、首饰铺都有,一概地契文书也都在这个木盒子里的放着,这几个铺子每年营收还算不错,有空你带着侍卫去巡查一番,认认掌柜的脸,好让他们记得今后的主家是谁。”
锦鸢从起先的意外,听到一半起,已近惊愕。
大公子送了她几个……
铺子?
还是京中的?
赵非荀伸手,手指在一个描金刻纹的木盒子上点了两下,让她自己打开瞧瞧。
锦鸢顺从。
打开,翻看里面的张纸。
这几间铺子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其中的布庄锦鸢还曾寄卖过绣品,布庄在街坊邻里间的风评很好,店面不大,但老客居多,生意也兴隆。
一个月能挣得不少银子。
而布庄、胭脂铺这些,多是经营后宅、女子生意的,大公子特地买下这些铺子……
锦鸢盖上盒子,推还回去。
“大公子,这些太过贵重,妾身不能收。”
赵非荀收回手,目光垂下,温和的罩着她:“在园子里有园子里的规矩,你每月只能支取固定的月钱,府中丫鬟的月钱衣裳也有府中管着,但你是主子,逢年过节总要有所赏赐。平日我和娘娘给你的多是衣裳首饰,怕是不能用作赏人吧?”
在外,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
在锦鸢面前,他却总有耐心教她这些,“爷给了这几个产业,你手头上就有了宽裕,平日采买赏人,也不用指着月钱。而这些——”他余光扫了眼,“是铺子的掌柜送来给主家的孝敬,正好你平日拿去赏人。”
锦鸢垂落的手倏然握紧。
平静的心湖中,像是被一双手搅弄的潮水涌动,眼眶发涩、继而发酸。
大公子……
为何……
要对她这么好……啊。
在她垂首不语时,赵非荀也并未催促她,只开口语气随意的说了一句:“昨晚在南定王府上,听说了与蓝月国和亲、圣女入府这件事罢。”
锦鸢抬头的动作僵硬,“您、您怎么知道?”
赵非荀勾唇,淡淡一笑,“南定王酒量虽好,但真喝多了在熟人面前容易嘴上没把门,你与侧妃关系平平,昨晚宴席后却夜宿王府,其中缘由一想便知。”
是啊。
大公子总是如此策无遗算。
她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锦鸢敛目,轻轻放下手中的珠钗,“妾身知道了…”
而在她将珠钗放下的那一刻,赵非荀忽然伸手,拿起珠钗,将她拽到身前,动作有些不习惯的生涩,但却分外温柔。
压着发髻,替她簪上珠钗。
侵袭而来的气息,瞬间将锦鸢围住。
不是昨日那奇异的香气。
而是她所熟悉的大公子的气息。
她忍不住眼眶泛红,而他低沉却又温和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像是两人间亲昵的低声细语,“圣女一事我非有意瞒你。北疆对取我性命一事虎视眈眈,京中还不知被安插了多少北疆贼子。蓝月国又是商人利益至上,忽律一族貌似与其面和心不和,和亲队伍未至,圣女先行入京,留在宫中眼多眼杂,消息更容易传出去,眼下只能将圣女放在后面的莲心馆,馆外有侍卫把守,在和亲队伍入京之前,除我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