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辛躲在窗子后瞧了全部,笑的直不起腰来,“该!让她平日里作威作福,如今她也算是树倒猢狲散了,竟没一个人帮她说话!”
妙辛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花儿,去看旁边做针线活的锦鸢,收敛了些,同她道:“我这些日子侍候小姐,冷眼瞧着也觉得小姐有那个意思,成了一等丫鬟后,虽说要跟去赵府,但身份也上去了些,今后你家里也能多补贴些,咱们将来也能有个伴。”
锦鸢放下针线,咽下口中不为人知的苦涩,昂面柔柔一笑,溺在日光里,轻应了一声,“嗯,是啊。”
春色动人,她素衣素面坐在窗下。
平日里看起来不过是中人之姿,这会儿一笑,让日光托着衬着,眉梢无辜的垂下,婉约而媚,竟与印象中大不一样。
妙辛看的愣了眼,半响,捡了个小杌子坐下。
仔细去看她眉眼,握着她的手,担忧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看你能升一等丫鬟,我打从心底里为你高兴,只是你…这些日子看着不大高兴,是出了什么事么?”
锦鸢看着妙辛关切的视线。
小姐自然动了提拔她的心思,否则怎能让她打掩护,怎能让她替小姐服侍…
转念一个月休沐又要到了,昨天家里托来话,说袁大夫要云游去了,无法再为爹爹诊治,托来话的人说小妹急得直哭,锦父才见好些,停了两日药又不好了。
分明是赵将军在提点她,若不赴约,便不再医治爹爹…
府中也好,府外也好。
自己就像是砧板的鱼肉,任人安排。
一旦有错,动辄就是要她性命。
可这些,她谁也不能说。
妙辛的日子也苦,她不愿再把妙辛也牵扯进来。
“我没事,”她回握妙辛的手,掌心温暖,“只是这些日子进屋侍候小姐,事情多了些有些累了,让你担心我了。”
妙辛信了,不再追问。
几日后,国公府的下人间起了个谣言。
说大小姐有个二等丫鬟这些日子颇受小姐看重,不是这丫鬟效忠主子,而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廉耻的看上了赵将军,妄图当姨娘做主子去!
这谣言传入立荣耳中。
他立刻知道是在说锦鸢,怎么也不敢相信,锦鸢会起了当姨娘的心思!
当日傍晚向管事告了假,匆匆溜去后院,托人给锦鸢传话,请她来后院假山一见。
锦鸢听小丫鬟说立荣有急事要见自己,不疑有他,赶去后院假山相会。
立荣心里烦躁,正团团转时,一抬头看见锦鸢来了,两步连跨上前,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锦鸢!你当真要跟着小姐去赵府,去给赵将军做姨娘吗?”
锦鸢当即一怔。
她稳住了面上神色,轻蹙着眉,扭了下手腕:“你在说什么,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立荣甚至没有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眼睛异常亮着紧盯着她,“府里都在说,说大小姐院中有个二等丫鬟对赵将军动了心,一门心思想成一等丫鬟,跟着去赵府做姨娘!”他语气越说越激动,手上力道失了分寸,死死攥紧:“你告诉我,这些传的都是假的是不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给人当姨娘是吗?!”
锦鸢略微有些恼了,语气不似平日里温和,“立荣,你抓痛我了。”
“啊…”立荣这才回神,连忙将她的手松开,看着手腕上已经被他攥出一道红痕,顿时内疚起来:“对不起啊锦鸢,是我太紧张了…”
锦鸢拉下袖子,挡住手腕。
轻吐一口气,眼神分外平静的看向立荣,“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小姐院中的二等丫鬟并不止我一人,又为何认定了那人就是我?你我与妙辛三人一同进府,也一同长大,时至今日,我何时说过想当姨娘?”
立荣绷着脸分外认真听她说,眼睛睁的老大。
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彻底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的人…”随后竟咧着嘴傻笑出声,眼眸闪着亮光,从下而上,直勾勾的望着锦鸢,“听你亲口这么说,总算是放心了…”
锦鸢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是心虚。
亦是因想起妙辛那夜说的话语。
她现在这样的处境,自顾不暇,立荣正是露头的时候,她何必去耽误他。
锦鸢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神色淡淡,“没有旁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锦鸢,你等等!”立荣身手利索的从地上爬将起来,似是下了决定,逢人便笑眯眯的脸上表情异样的严肃,仿佛一瞬间成熟稳重了许多。
锦鸢转身看去。
隔着傍晚的夕阳,他们藏在假山背后的阴影中。
她视力弱些,看着立荣的表情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