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方化羽,因为牵扯进狐仙楼一事中,被锦衣卫锁拿下狱,陆寒江吩咐将其大张旗鼓地押送回京,如今虽也关着,但并不在诏狱,而是在普通的牢房。
人际交往中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礼尚往来,太子妃不讲武德打了锦衣卫的脸,按照规矩,他们现在应该给这位方县令定个死罪,抹了这倒霉蛋的脖子,然后才算是把这份礼还了回去。
事实上,吴启明也确实这么建议了,在他看来,书院和太子妃本就沆瀣一气,罗夫子既然不愿意帮助锦衣卫,那就是要与之为敌,杀了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并非吴启明短视,而是如今这个时代下绝大部分人都是以非黑即白的二元思想考虑问题的。
但陆寒江有着不局限于时代的眼光和思维能力,所以吩咐暂且留方化羽一条命。
对于此人,杀与不杀皆有路可走,兵法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陆寒江知晓太子妃的厉害,所以不会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在局势发生变化之前,他不会轻易做出选择。
料理完衙门里的事情之后,陆寒江就回家去了,今日街面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不少人都在等着锦衣卫的应对,可惜半日过去了,仍旧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让不少想要看热闹的人感到了失望,但也让另一群感到了兴奋,锦衣卫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觉得可以得寸进尺。
然而就在京城各方势力愈发按捺不住的时候,陆府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工部侍郎杨轩的儿子杨致远来拜访了,还带着不少的礼物。
“晚生见过陆大人,听闻大人不日即将荣归陆氏,特来道贺。”杨致远早就摸清了陆寒江的爱好,所以带来的礼物都是各地有趣的物件,虽不至贵重,但样样精巧不凡。
陆寒江看着这位偶然结识的官宦公子,饶有兴致地问道:“听闻杨侍郎近来身体不适,告了假卧病在家,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陆大人挂念,家父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痊愈,明日即可复职上任。”杨致远赔笑着道。
“哦?”陆寒江意味深长地看着道:“如此说来,杨侍郎还是愿意为国效力,那倒是辛苦了。”
“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分内之事,是分内之事,哈哈,哈”杨致远抹了把头顶的冷汗,笑得有些勉强。
近来许多大臣都告病在家,无非是因为锦衣卫的变化,他们这群人多是依附锦衣卫上位的,此刻靠山撂挑子了,他们也不由得开始思考后路。
这时候告病,为的就是观望局势,如果锦衣卫真的一心收手,那么他们就要快些“弃暗投明”才是,晚了,只怕就要受到清算了。
杨致远此来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也就是他们父子不改初心,仍旧愿意站在锦衣卫这一侧。
又寒暄了几句,吓得背后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的杨致远终于从陆府出来了,他艰难地迈着两条打战的腿上了回家的马车。
最终杨家还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跟着锦衣卫混,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杨侍郎被杨致远那番鬼话说服了。
多年的宦海沉浮,让杨轩早就有了极强的自主判断能力,他喊来杨致远问话不过是想要考验一下这儿子,果不其然,烂泥扶不上墙。
杨致远说的那些话在杨轩听来毫无意义,锦衣卫本已声名狼藉,他们杨家投靠锦衣卫,名声也早就是臭不可闻。
当初选择靠锦衣卫的撑腰谋求发展的时候,杨轩就已经把家族名声置之度外,到了如今,只要能够让杨家继续在朝堂立足,难道他还会在乎名声再臭一点吗?
真正说服杨轩的,是杨致远的态度,杨侍郎的身体不算好,指不定还会先老皇帝一步走人,到时候接班的只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只要儿子一门心思跟着锦衣卫后边跑,纵使他选的路子再对,反复横跳的态度也会让他们杨家成为众失之的。
更关键的在于,杨致远是为数不多能够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进陆府,还能够靠着自己的两条腿从陆府活着走出来的人。
这后头代表着的是杨致远能够直接和锦衣卫指挥使陆寒江搭上关系,杨轩觉得,这是他儿子的大机缘,说不定他这个儿子,看出了这位陆指挥使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才会孤注一掷选择站边。
虽然杨轩很乐观,但可惜的,这一次他还是高估他这儿子了。
杨致远之所以选择坚定不移地站台锦衣卫,和陆寒江勉强算是不错的私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压根没有想那么多。
杨致远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奉行的至高原则就是快乐一天是一天,既然他能够和陆寒江搭上关系,靠着这颗大树乘凉已然足够,何必舍近求远。
杨致远也有自己的一番算计,他的靠山陆大人今年四十出头,按照武人的体魄计算,再活个二十年不是问题,所以他起码还能快乐二十年。
至于二十年之后,亦或者锦衣卫靠不住了该靠谁,又或者是提前站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