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段云衣坐在门口,望着窗外的圆月。
顾影自怜么?
她如是询问自己,随即苦笑。
明天,他们就可以成亲了,从此成就一段佳话,天底下的姑娘都会羡慕她们的。
儿时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从她看到妹妹抱着自己的大腿,甩着鼻涕泡,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的那一刻起,她就立誓,一定要做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再后来,她为自己挽留住了梁萧,避免朝廷痛失未来的国之柱石,更为了皇室有后,义无反顾……
自己一直欠她的。
可是……
段云袖的那一句“好可怜哦~”,萦绕在女帝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为什么,自己那么难过呢!
他是父皇为自己钦定的未婚夫,被自己错过了么……
段云衣黯然神伤之时,外面传来了飞云的汇报。
“陛下,丞相,定国侯,剑无媸,送来贺文。”
贺文?
段云衣会意。
因为自家姑娘和公主一起并嫡,他们这些长辈破例需要象征性地写点祝贺,顺便向作为段云袖皇姐的她汇报准备进度。
“放在书房吧……”段云衣只是漫不经心回应。
飞云应诺之后,又道:“主上,丞相还有话托臣等转告。”
“哦?直说无妨。”段云衣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丞相原话: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万民福祉所系,理应婚姻美满。当年陛下迫于世家之压力,不敢公然接见初到京城的梁萧,情有可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飞云说完,便守在门外。
段云衣心中一动,随即苦笑。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坐在床边,段云衣望见梁萧送给自己的《洛神赋》,以及旁边父皇母后并坐的画像,一时入神。
“云衣,兰陵侯一家满门忠烈,又得武圣真传。没有他梁家,便不会有大周,父皇也不可能逃过那一劫。因此,当年父皇自作主张,为你安排了与梁萧的亲事,免不了有愧于你。毕竟,你注定肩负国运,理应自选如意郎君……”
“因此,父皇只准备了女方的婚书,男方那边没有。倘若以后你不喜欢,将那婚书撕了便是。你也清楚国家现状,梁萧那孩子若是回来,只怕逃不过世家迫害。天不假年,父皇留给你太多烂摊子了,只求往后你们姐妹俩能过得开心一点,总之由你自选……”
“以后你是一国之君,理应拥有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但愿他是。”
先帝叮嘱,言犹在耳。
段云衣只觉得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他的确是……
可惜……
良久,段云衣取来手帕擦了眼泪,重新振作,去了书房,却见飞云抱着一小坛月明酒走来。
“主上,殿下她刚刚替您批复丞相他们的贺文了……”
段云衣一愣,微微撇嘴:“是嘛,也好……”
“殿下,要不要喝点酒?”飞云提议道。
“喝酒作甚?”段云衣秀眉一蹙。
“壮胆!”飞云弱弱地回应。
“壮胆?”段云衣先是一愣,继而苦笑,“该是借酒浇愁才对。”
当下,段云衣抱走月明酒,走回寝宫。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另一名女玄卫统领,平时负责宫廷警戒的苍云,目送主上离开,疑惑地询问飞云:“你带酒来作甚?”
飞云为难道:“是殿下给的……”
苍云:……
这一夜,少女对月饮酒,万分凄苦。
“你这个坏爱卿……坏人!”
“坏妹妹,也不来陪陪姐姐……”
“你们都是坏人,一个比一个坏……”
少顷,倦意狂袭而来,段云衣倒头就睡。
“姐姐?”
直到耳边传来亲妹的呼唤,段云衣才悠悠转醒,睁眼一看。
梁萧已经穿上了新郎装,未婚妻们也换好嫁衣,戴好凤冠。
新人们就这么看着她,一脸关切。
入眼所见,竟是今生最酸楚的一幕,段云衣强忍眼泪,缓缓起身,道:“姐姐睡着了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五月十五晚上呀!”段云袖一脸担忧。
“什么?”段云衣吃了一惊,“姐姐睡了一整天?”
姑娘们纷纷点头。
梁萧叹道:“陛下,大家真是担心死了,飞云婆婆差点要自刎谢罪呢!”
段云衣连忙道:“与她们无关,只是朕贪杯而已,你们拜过堂没有……”
言讫,段云衣深深地望着梁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