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紫色的宝剑直直刺入艾沫然的胸膛,快到她连一声“救命”都没有说出口,五感就被流逝的生命淹没,血溅在雪白的墙上,像冬日的朵朵梅花怒放在稚童温热的尸体上。
皮缙之伸手想要去拔他的剑,却被愤怒的顾野施展的绿色藤蔓抢先一步,将那宝剑夺走了。
“哥,你躲在人间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你无缘无故处死这么多人类,我可就要依律办事了!”皮缙之的紫色长发骤然从那根红色发带中挣脱,如八爪鱼般飞速朝顾野的方向扑去。
顾野护住那些他洗干净的紫藤萝花,一边躲闪着皮缙之的头发,一边伺机而动寻找着他的弱点。
戚栩山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她再次施展离火神咒:“一点阴阳气,天魔自是真。三尸皆可悟,百草未能伸。不用凝焰鼓,须来作火轮。灵风无限力,何处觅飞尘。”她刚念完口诀,化为妖刀的顾野便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中。
“嗯?居然还有一个。”皮缙之的攻击转向戚栩山,他赤色的眸中是尸山血海,唇角向上挑起,一抬手便是一阵妖风朝着戚栩山的位置杀去。
戚栩山也不怕他,取眉心血融于顾野所化的妖刀中,顷刻之间,炎龙纹身爬满她的脊背,她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赤色封印便在熊熊烈火中跃出,打的皮缙之口吐鲜血。
“皮缙之,既来见吾,为何不拜?”戚栩山的白色长发在火光中舞动着,像一条条白绫叩问着他的罪责。
皮缙之翻腾了几下,才艰难地手肘撑地,支起身体,扑面而来的火令他几近崩溃。他慌乱的喊道:“……别……别过来!”
“你杀了吾的人,”戚栩山的手劲大的出奇,她牢牢卡住皮缙之的脖子,手中的妖刀闪着诡异的红光,“这笔账吾可要好好算一算。”
戚栩山的瞳色变成了淡蓝色,皮缙之知道,这是哥哥顾野上了她的身。他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顾野会为了一个人类小孩和自己大打出手。明明我和你才是同类,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人类那么亲近呢?哥哥。
以为要死的皮缙之突然有了可以大口喘息的空档,他半跪在“顾野”面前,一边用力的呼吸,一边无声的落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哭的时候,吾也会跟着难过。”那把妖刀从戚栩山手中脱离,随着一阵熟悉的紫藤花香,顾野搂着昏睡过去的拙荆坐在皮缙之身旁问道。在他的记忆里未曾有过关于皮缙之一丝一毫的影子,可看他哭的这样伤心,顾野的褐色心脏跳的飞快,他能感觉到那上面的鳞片与白色绒毛在体内飞速摩擦生热,这种又痛又痒的奇妙体验是如此新奇,他腹部的裂隙里也变得刺痛,仿佛那两根触手不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入侵者。
“不要哭了……停下……吾命令你停下……”顾野叫嚷着。他的理智几乎要飞走了,他甚至忘了此刻他的拙荆急需休息。
皮缙之原本只是因为顾野和艾沫然与戚栩山这种卑贱的人类亲近而伤心落泪,现在一听到顾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连续几次不让他哭,他心里越想越委屈,不止是流眼泪,就连分泌系统也变得迟钝,他的足底(根系)正在排出多余的水分。客厅里很快变成了一片汪洋。
“你这个疯子,你要把我的拙荆淹死吗?我受够你了,你这碍眼的家伙,赶紧给我滚出去!”顾野已经被皮缙之的一系列操作折腾的耐心全无,他不再对他们之间的羁绊感到好奇。他现在只想快点送走这位不速之客。
皮缙之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搂住顾野的脖子,他的下垂眼眼尾处有细小的白色亮片,在晶莹的泪珠映照下更加妩媚动人。“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阿爸阿妈你总该记得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没有父母,更没有什么兄弟。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这里,我还能饶你一命。”顾野的声音冷冰冰,可他的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几千年的时光我都是一个人度过的,现在又来这种寻亲的戏码,未免太可笑。我千年的孤独,你,你们,要拿什么偿还?
皮缙之的尖牙刺入顾野的紫色尾巴,他痛的发出一声悲鸣。这一声将梦乡中的戚栩山唤醒,她看到红色的蝴蝶自顾野腹部的裂隙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