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一家人坐在一起却没那样多的规矩,一顿饭将要吃完时,苏洵就心事重重道:“六郎,八郎,明年又是一年会试,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人是如何想的?”
苏轼面上浮现出几分雀跃来。
两年前的那一场会试,他就已是跃跃欲试,只是无人赞成,直说他年纪太小,得多沉淀几年才行。
要知道两年前连程之才都中了进士,为此,程家在家中大摆三天流水宴,别提多风光:“爹爹,师傅和二伯他们都说我以我才学能参加明年的会试了。”
这话说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苏辙面上。
纵然如今他已成亲,但与苏辙感情依旧,不管念书,游学,还是做学问,都是喜欢和苏辙一块。
不光是他,所有人的眼神都落于苏辙面上。
只见苏辙慢条斯理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道:“既然六哥想要试一试,那我就与六哥一块吧。”
如今已至秋日,距离明年会试满打满算还有一年的时间,时间很是充裕。
苏洵见两子皆胸有成竹,不免甚是欣慰。
他不免想起当年自己胜券在握,却落榜一事,对着两子叮嘱道:“……三日之前,我收到你们二伯的来信,直说我们也好,还是郭夫子,张易简道长也好,都身居眉州已久,对汴京之事了解的并不清楚。”
“会试不比童试,乡试,其中艰难远非我们想想,你二伯建议我们即日就动身。”
“我们并非径直前去汴京,而是先去益州知府张方平张大人,你们二伯与他是有几分交情的,已为你们兄弟两人写了一封介绍信。”
“此人曾任知谏院、知制诰、知开封府、翰林学士、御史中丞,滁州等地长官,不仅学问出众,更对朝中风向很是了解,我想带着你们前去让他指点一二。”
苏辙与苏轼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皆有期待。
他们虽身处眉州,与益州相隔甚远,但对这位上任不久的张方平张大人是有所耳闻。
一来是因此人政绩出众,得官家看重。
二来是因此人才学出众。
苏辙连声应是。
他等了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日,即便他不重名不重利,可一想到父子三
人即将崭露头角,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几分期待。
苏辙则跟在苏洵身侧问起何时动身,又该给张方平大人准备什么礼物之事。
倒是苏轼很快从喜悦中冷静下来,转身看向成亲三个月的妻子王弗。
谁知还未等他开口,王弗就道:“郎君可是担心我?你放心去吧,我无事的,我虽一介女流,却也知道会试是何等重要。”
“用八弟的话说,会试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的。”
“如今有此机会能得张方平张大人指点,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阻拦?”
说着,她更是轻轻握住苏轼的手,柔声道:“夫君,你就放心去吧。”
“家中还有我在了,我会代你好生孝顺娘的。”
“你也不必怕我无聊,家中除了娘外,三个姐姐也时常回娘家的。”
苏轼听闻这话,忍不住将王弗搂在怀中,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辙与苏洵商议一番,定于五日之后出发,时间很是紧张。
他第一件事就是提上礼物去了史家。
纵然如今他与史小娘子不过定亲,婚事尚未定下,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苏辙一登门,史家上下大喜过望。
虽说苏辙在眉州名声比不上苏轼,但其容貌略胜苏轼,更不必说他言行举止是面面俱到,可谓是滴水不漏。
这样的女婿,谁不简单?
所以当史家长辈听说苏辙外出是为了会试,见他说起来年会试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只有高兴的份儿L,连连道:“……你放心去好了,出门在外,得小心些,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做学问更是要适度,切莫因为春闱将近就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史家几位长辈是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许久。
若换成旁的年轻人,早就面露不耐。
可苏辙却神色一如当初,不仅听的十分认真,更是时不时附和一二,逗得史家长辈是笑容不断。
第二日,他去了天庆观拜别张易简道长,依旧如从前每一次一样提了两包茶叶。
张易简道长对他也是叮嘱了许多,他却是只字不提学问上的事,毕竟以他对苏辙了解,学问是半点不需要他担心的。
他如史家长辈那样叮嘱苏辙要保重身子。
第三日,苏辙又去了白马书院。
他前脚刚踏进郭夫子的院子,就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原因无他,院子里的空酒坛子比起他上次来又多了不少。
很快青山就迎了出来,笑道:“八郎,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