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夏蝉切切。
待到戌末时分,魏驰才从宫里回来。
虽然我很好奇圣上突然召魏驰入宫所为何事,可作为奴婢,是无权也不该擅自过问的。
即使我已是他的枕边人。
魏驰沐浴更衣后回到寝殿。
不见往日恣意风流的悠闲,今夜的他神色凝重严肃了许多。
一回到殿内,他便坐在案桌前,提笔磨墨开始写着什么。
同长生公公点亮屋内各个角落的花枝灯后,我来到魏驰的案桌前,默默地在旁替他研墨。
魏驰聚精会神地写了半晌,撩笔时,他忽然开口问我。
“萧王妃今日找你说了什么?”
果不其然,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魏驰的掌握之中。
“萧王妃好心问奴婢可想在殿下身边讨个名分。若是奴婢愿意,萧王妃说愿意将奴婢收为萧家义女,这样日后也好给奴婢一个良妾的名分,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殿下的身边。”
一旁的长生公公听了,忍不住称奇。
“没想到王妃倒是大度贤惠之人,竟然这般善解人意。”
魏驰不表,俊颜含笑,反倒问我。
“柒娘是如何答的?”
“奴婢先是谢过了王妃的好意,之后便说该事由不得奴婢做主,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魏驰扯唇,抬头褒奖般地摸了几下我的头。
“不愧是本王的人,聪明。”
我勾唇莞尔,继而提起了温侧妃。
“见过王妃,奴婢便顺道去了温侧妃那里,殿下应该不会怪罪奴婢吧。”
魏驰神情淡然,表示并不在意。
一番察言观色后,我继续又道:“如今苎侧妃不在了,温侧妃一个人在后院,看起来甚是孤单。”
魏驰单手拄着太阳穴,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奴婢见了萧王妃,又见了温侧妃,又想起苎侧妃,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魏驰眸光微颤,极有兴致地问道。
“都城的高门贵女们似乎都知道殿下钟情于蔺姑娘,殿下也确实对蔺姑娘一往情深,痴心不改,既然如此,殿下当初为何又要纳侧妃,娶王妃呢?”
“殿下就没有想过,你娶了她们,却不宠爱她们,不尽夫君之责,不觉得这样对久居后院的她们很不公平吗?”
“何来的不公平?”
魏驰不置可否。
“苎侧妃也好,温晴也罢,就连萧芸筝,哪一个不是有所图,才甘愿嫁入睿王府的?”
“苎侧妃是为了她父兄的仕途升迁,温晴是为了荣华富贵、日子顺遂平坦,而萧芸筝野心勃勃,嫁给本王为妃,博的是至上的尊荣和一人之下的权势。”
“而本王娶她们,除了尊崇父皇和母后之命外亦是为了自保。我图的利是命,是苟延残喘的机会。”
“一番取舍后做下的选择,有何不公?”
魏驰的话句句在理,我竟无法反驳。
人在抉择时,衡量的标准都是看哪个对自己有利。
而我不也如此吗?
在杀与不杀魏驰之间抉择时,亦是判断哪个对自己的利益最大。
我要讨好晏王,而晏王想要魏驰死,我只有杀了他,才能得到晏王的青睐,伴随在晏王身边,伺机拿回属于我们南晋国的传国玉玺。
都是一样唯利是图的人,我有何资格来质问魏驰。
暖黄的烛光里,我将魏驰的淡漠揽入眼底,慢声问他。
“如若殿下当初如愿娶了蔺姑娘呢,仍会将温侧妃和苎侧妃纳入府中吗?”
魏驰直勾勾地看着我,深邃幽深的眸眼虽噙着笑,可我却读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无奈和不甘。
只听他语气散漫道:“这世间没有如果,本王从不假设。”
笔墨已干,魏驰卷起案桌上刚刚写完的文书,系上绸带递给了长生公公。
“明日一早就派人把这份文书给度支使吴大人送去。”
叮嘱完正事,魏驰反过来问我。
“你同本王说这些,难不成是想劝本王雨露均沾?”
言语间,他竟带着几分戏谑的调调。
我低头不语。
心里面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想回答“不想”,一个想回答“无所谓”。
打来打去,也没打出个结论。
魏驰勾起我的脸庞,眸眼微眯,质疑道:“不介意?”
“介意如何,不介意如何,难不成殿下会为了奴婢守身如玉不成?”
魏驰眉眼间浅笑盈动,没有作答。
......
从宫内回来后的这两三日,魏驰无心男欢女爱之事,整日面色凝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