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舒一边观察旁边的难民，一边随口回答着：“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那么些呗。”
姜尚生眼睛倒是没有离开过他们板车上装着的新鲜猪下水，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闷：“爹，今天我们去收猪下水的时候，那几个老板都说担心我们生意做不下去。”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或许只会面对天灾发出无助的感慨，然后心安理得的等着官家的人想办法救他们。
偏偏他们不是，他们曾经身居高位，几年以前都是有能力改变现状的人，当时他们并没有把几天不下雨当成多大的事情，甚至只要觉得难受，站在府里招一招手，就会有人上赶着送上干净的水和提前准备的冰。
等他们站到百姓的位置，才知道什么叫难捱。
“是吗？”姜珏南沉吟，“有很多熟面孔喜欢卤肉的味道，这段时间依旧很坚持来买，我们暂时应该不用担心买卖问题。”
“应该担心的是地里的事。”
宋轻舒叹着气接话，她看着那些面容蜡黄瘦骨嶙峋的人，总觉得自己心里也不舒服，不想继续再站在这里，转头朝杏花村走去。
“咱们种春谷吗？”
“种。”
姜珏南神情平淡，但还是担心宋轻舒问出这话是不是不想吃种地的苦，于是特地补充了一句，“现在还不着急，地里的事情我和几个孩子就可以弄完，你可以安心做生意。”
春谷种的时间比较晚，一般得到四月中甚至是五月才播种，哪怕是加上提前收拾，也用不着现在开始琢磨。
“我哪是那个意思，我现在是你们家的一份子，你连这种事情都不让我做，意思难道是不愿意认我？”
宋轻舒脑子里飞速闪过自己上辈子看过的关于种地的知识，嘴里随口胡诌着，“我就知道，在这家中若不是没人干的事情，也轮不上我来瞧。”
“怎会？”
姜珏南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他一边觉得头皮发麻，一边又觉得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不可否认的是，他并不排斥宋轻舒说这种话，“你愿意来帮忙的话，那当然欢迎，我只是担心你兼顾家里的事情会累着。”
家务有家里人尽力分担，但做饭包括卤味的处理，基本上还是只能靠宋轻舒一个人，他看着都觉得心中有愧。
仓促之下几两银子买过来的，到最后居然成了家中担重任的那个。
宋轻舒脑子转过弯来，“哦”一声，没多说。
姜尚生脑子转过一百零八个弯，最终输在没谈过恋爱上，他不明白爹娘间这种奇怪的气氛是什么，但总觉得那两个人哪怕是说胡话自己也插不进去。
只能默默闭上嘴，推着手里的板车走得更快些，逃离那种诡异的氛围。
他们几人都是做事利落的性格，脚程快，没过多久就回到自家院子里。
姜尚仁正把院子里的垃圾扫起来，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抬眼和回来的人打招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卖东西卖的不顺利？”
“还挺顺利的，这不是想着另外给你们小夫妻准备点别的吗？”
宋轻舒一看到大儿子觉得舒心，冲他笑，“我儿媳妇呢，怎么没看见人？还在屋里休息？”
“哪怕是新媳妇，只知道待在屋里像什么样子？”姜尚仁动作顿了一下，才重新挤出一个笑，“我让她帮忙干活呢，确实好一会儿没见着人，要是躲在哪里偷懒的话，您可得给个面子。”
“到底谁不给面子啊？我儿媳妇休息一下，怎么就叫偷懒？”
宋轻舒没把那话当回事，俯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姜卓窈，耐着性子和小丫头贴贴，哄着她说两句高兴话，看着她拿着零食走远。
既然不在，那礼物的事情就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转身去厨房，打算拿个盆出来，方便接水清洗刚带回来的猪下水。
“阿仁，你去帮忙把板车上的猪下水卸下来……”
话说到这里就顿住，宋轻舒脸上的表情也全都僵硬。
她看着潲水桶里明显的大片白粥的痕迹，感觉有口气梗在自己心间，那口气不上不下，刚刚好就能把人噎死。
家里其他人根本舍不得煮这么稠的粥，这只能是她早上准备给苏若昀的那份。
苏若昀昨天还表现得那么喜欢她的手艺，没道理今天就忽然把粥倒掉，宁愿自己挨饿。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最好的采摘野菜的时候，树上的果子也已经坏得差不多，不吃家里的粮食，想在外面觅食活下来都难。
“搬着呢。”
姜尚仁不明白她为什么停住，拎着那块猪肺放进脚边的瓢里，他转身也往厨房走，“怎么说一半？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轻舒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姜尚仁：“你今天和昀丫头吵架了？”
姜尚仁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换上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