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姜尚仁发现问题很及时,火刚蔓延开,他就直接叫人过来了。
难民们要把这些粮食看得很重要,救火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因此最后清理损失时才发现,只有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黑渣,把这层渣剥掉,里面的粮食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接到消息的宋轻舒就是在他们清点损失的时候抵达的。
“怎么回事?情况严重吗?现在天气也算不上太过分,怎么会干燥到失火?”
姜尚仁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转头将那纵火贼反手扣住,往娘身边押。
他声音很冷:“不是因为天气过热走水,是有人眼红我们家那么多粮食,特地找机会过来点火。”
这么长时间过去,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他现在心态也和当初大有不同。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身份特殊,以他的位置,对平民百姓应该有一种天然的慈爱与关怀,这是他作为帝王后代该做的。
胡搅蛮缠的刁民见多了以后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贱人,那些人不值得他将其当做自己的子民,更不值得他们为其伤怀。
民间那么多不痛不痒的刑罚,不就是给这些人准备的?
他坚信这个理念,此时也毫不犹豫道:“我亲眼看到他放火,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件事,调查环节基本可以省了,直接把他送去衙门吧。”
该怎么定罪判刑、怎么让这种人害怕,衙门的人比他们懂得多。
“等等。”
宋轻舒皱着眉,或者开口拦下。
她只是觉得情况不对劲。
她远远过来的时候就亲眼看到儿子扣押着这个人,当时他们之间还会有些挣扎的动作。
为什么直到现在,这男人不仅没了挣扎的动作,反而还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
看着像恨不得得赶紧去蹲大牢,趁机蹭牢饭。
“你自己开口说,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矛盾,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纵火贼那双发红的眼睛。
后者下意识躲闪,移开视线盯着地面,表情有些难堪。
“他不是都说了吗?这个江州只有你们家丰收,你不仅不珍惜粮食,还把这些发给那些已经占尽好处的难民?老子觉得不爽,帮你处理掉而已。”
“怎么,你要谢谢我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姜尚仁已经腾出手,掐着纵火贼的后脖颈往下压,阻止他继续说那些挑衅的话。
纵火贼早知如此。
皮包骨的脸上挂上“果然”的神情,他扯扯嘴角,任命地顺着加上人的动作把头埋低,以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宋轻舒皱着眉。
以她的姿态,她现在看这人的眼神应该是高高在上,或者是掺杂着怜悯与嘲讽的。
这就是有钱人惯有的姿态,占着所有好处,最后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可纵火贼抬眼时才发现,宋轻舒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复杂的情绪,只有让人读不懂的深思。
几秒后,宋轻舒扭头看向姜尚仁:“把他放了吧。”
“什么?”
姜尚仁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反复强调,“这人因为他一己私欲,因为他看不惯我们家里粮食多,所以就来纵火,要让我们和他一起饿肚子!”
他想不通。
若不是还有一丝良知在作祟,他都恨不得现在去给衙门的人塞钱,把这人抓进去后直接用私刑折磨一阵。
说不定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周围其他人再也不敢来冒犯他们。
宋轻舒很轻地叹口气:“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就这么送去衙门,连续几天受刑加上衙门那种给人吊着一口气的喂食方式,他的身体伸不过去的。”
只不过是被天灾逼得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不,看他饿得骨瘦嶙峋的模样,脸上气色那么差,恐怕马上就得沦为被饿死的那一批。
不知道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最后撑着一口气也要过来放火,轻易被人抓住,然后再毫无反抗地承认。
宋轻舒心中没有太多怒火,她反而觉得可悲。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坏种的人,很多人做出有悖良知的事情,都只是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在这种时候,适当的点拨和宽容比刑罚更有用。
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是圣母,也不觉得她承担着什么度化众生的责任。只是她同样身在这世界中,面对天灾时,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帮上一点,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事。
“那边有之前准备好的粮袋子,随便装个几斤吧,够他吃上一段时间的量就行。”
她挥挥手,让自己手边的难民去收拾粮食,自己则看向纵火贼,声音相当温和,“去城中找个卖力气的活计也好,找机会看看哪里需要跑腿的也好,挣少点不要怕,活下去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