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圆听清他的话,平心而论,她一点都不意外。
总归是冯镜衡讲得出口的,也是他能要求出来的。
然而,栗清圆平生最恨这些挟恩图报或者威逼利诱的伎俩,他好端端跟她说,她未必不肯,这种守在某个陷阱里等着你的坏品格,她绝不姑息。
于是,也不管他了。你自己都不要面子了,凭什么我给你攒。栗清圆挣开冯镜衡的手,转身就去开门。
这个女人的有多利索……南太太走进来的时候,冯镜衡是撑手在交椅上,整个人就像那种从椅子上跌下去再没事人往上爬的样子。
南太太见状,“镜衡你这是……”
栗清圆抢白,“他喝多了。”
冯镜衡挪坐到交椅上,面上平淡,又端起在外人面前他那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架子了。
南太太看破不说破。听说他们要先走了,还是过来跟栗小姐打个招呼,两个女人出来说话,南太太这会儿好多了,也抓着栗小姐的手,感谢她先前的解围,又说南城这会儿已经回去的路上了。
栗清圆点头,依旧澄清她并没有做什么。谁看到都会搭把手的。
南太太颔首,说不一样。她看得出,栗小姐是个实诚人,不骄不躁的,“刚才镜衡是不是误会我俩有什么了?”
栗清圆依旧给足对方面子,“没有。他就是酒劲上来,急脾气。”
“噢哟,他在这些场合急脾气还真是少见的。你别不信,时常听冯太太说他臭德性,但我们见到的镜衡一向挺好的。今天这样,是头一回呢!”
栗清圆不置可否。
南太太再抿了抿嘴,终究女人间话家常的觉悟,提醒栗小姐,因为她唇上花了。
栗清圆通红着一张脸,连忙找纸巾擦。南太太再安慰安慰,说小别胜新婚,大家都懂的。
栗清圆的脸,都快熟了。
好在东道主略过这个话题了,说原本今天冯镜衡带女伴过来,南太太没太当回事的,她这个人外人都以为她眉眼多高,其实这些来往,还是得凭眼缘。一个人心在什么高度,几句话就可以判得出来的。栗小姐今天上来的关怀就将心比心,南太太说,总归是个实诚孩子。
栗清圆先前的援手,并不是希望人家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始终淡泊得很,最后再应承南太太一句,“还是上学那会儿的同理心还在吧。现在长大些,好像两边的心情都能理解点。理解父母,共情孩子。”
南太太说到自己的儿子,有着滔滔不绝的人母热情。又说,半大的小子实在难教得很。他爸爸多少拳头都摁不住的。
栗清圆实则是想说,这么大的孩子,再动手打,只会适得其反。然而,她的分寸感在提醒自己,多说就越界了。
正巧冯镜衡去那边包厢打完招呼走了出来,他接过了她们的话茬,栗清圆就乐得自在、清净了。
他们告辞前,南太太与栗小姐换了微信,又问了栗小姐做什么的,有空约她出
来喝茶。
冯镜衡这才听出来,南太太这回不跟着丈夫去北京了,为了儿子的学习,她一心留下来作陪读妈妈了。
“等你妈回来,我请你们喝茶。”
冯镜衡笑着撇清,“你请虞老板就请虞老板,别捎上我们。”
“为什么啊?”
“因为凑一块,烦。”
南太太听出点玄机来,“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的啊。怕什么。”
“我们这里哪里有丑媳妇。”冯镜衡声明且纠正。
南太太笑得开怀,“这么怕的呀,怕点好,怕就证明对了。”
“对什么?”
“找对人了啊。你妈不是一向反感……”话到嘴边,南太太点到为止了。她只私心比较,如果冯家势必要联络一房,那么眼前这对,明显更登对爽利多了。
从进落的庭院里出来,栗清圆回味着南太太最后一句话,问冯镜衡,“她说你妈妈反感什么?”
“反感朱青。”冯镜衡全没有隐瞒,“反感朱青对丈夫的一应事情全无左右权。”
栗清圆不懂,不懂他妈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反感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但是全然相反,她也看不惯。别听外人嚼舌头,南家巴不得看我们兄弟不和呢,反正他们又少不了一块肉。”
栗清圆听这话倒是有点鼓舞,“这么说,你和你哥不会这样子,对不对?”
某人摆出一副为时已晚的嘴脸来,“不啊,我星期天那天才和他干仗完的。”冯镜衡把兄弟俩的对仗全告诉眼前人了。
栗清圆吓得不轻,追着前头人的脚步,赶不上他的节奏,就干脆堵到他前头去。她记得她小时候不想走了,就是这么堵着爸爸要他抱的。总归,她对着冯镜衡,都得绞尽脑汁地要他停一停,“不是锁都不换了么,怎么还闹这么严重啊?”
冯镜衡被她堵住去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