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里的崔老头像往常一样来上职。
入了冬,几乎整个京兆尹府的官员都闲暇起来。
毕竟死的人多了,闹事的人就变得少了,生存都艰难时,更不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了。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的诉讼案件都呈现断崖式的下降。
老崔坐在屋里的碳炉前,苍白中夹着黑絮的烟气升腾而上,热气向外扩散,整个小屋里的温度还算是宜人。
宰相门前三品官,能成为京兆尹府的门房,崔老头在府里头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就这炭盆里烧的碎松炭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烧的起的,在他这里是一盆一盆的送。
他这炭虽尚可,但和崔老头看过的那些衙里的贵人们烧的炭相比可是差远了。
那些上等的雪花炭,表面黑亮透光据说是只有京城郊外某处林子里的树才能烧成,往衙里运的时候都是拿带花纹的大木箱子装的,烧起来更是一点烟气都没有,好像神仙用的似得。
不过这一切都跟崔老头没有多大关系,他能够在这里每日吃饱穿暖还有炭烧,已经超过当下绝大部分人了,也不奢求更多,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感慨这世道。
崔老头正悠闲的喝着热茶,突然看到雪地上有个人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着。
走近了,崔老头定眼一瞧,是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她走上台阶,却向着门的右边走去。
崔老头的心里陡然间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只见那女人走到立在那里的一面大鼓前面,抄起挂着的两个棒槌就猛地朝着那面鼓敲去。
雄浑的鼓声至少向外传了两处街道。
女人一边敲着,嘴里还大喊着。
“民女卢氏,请兆尹大人为我家郭老爷伸冤。”
“二皇子罪恶滔天,为隐瞒行径杀我家老爷灭口,还让我家老爷蒙受不白之冤屈,满门被斩。”
“请大人将凶手论罪正法,为民女伸冤。”
不远处的崔老头手上热茶都拿不稳了,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都感觉不到烫,只是感觉到头皮发麻。
骇人听闻,简直骇人听闻!
光天化日之下,来京兆尹的府衙门前敲登闻鼓不说,告的还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
她怎么敢的!
“二皇子罪恶滔天请大人为民女伸冤。”
卢氏还在声嘶力竭的叫着,一下一下敲着的登闻鼓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府衙里的官员。
一披着青袍的小官走出大门,看着衣衫不整的卢氏,眉头紧皱,厉声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命官重地,岂容得了你这个疯子放肆,还不速速退下,免得再扰了一地清净,冲撞了府内诸多大人。”
崔老头看了那青衫小官一眼,心中感慨着还是年轻啊。
这小官心底倒是善良,看似冷言驱赶那女子,实际上是想要留下她的性命,给她扣一个扰人清净的帽子来遮掩下她方才的行动。
只是这女子敲了登闻鼓,又敢说出那样的话,这命是必然保不住了。
不论二皇子对她做了什么,只要背后不涉及到一定品级的朝堂官员,就一定不是二皇子的错。
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君臣纲常下有的是人摁死这流民一样的女子。
很快就又出来一人,中年模样,两腮微胖,他对那青衣文官还算客气。
“言大人,何必跟这信口雌黄的疯妇多费口舌,您入府不久,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言大人?如今的京兆尹就姓言。
崔老头看着这年轻的文官,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李主事,这不妥吧。“
言方荣还想要劝阻,李主事已经走到卢氏身边,眼里满是嫌恶和鄙夷,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
“你敲了这登闻鼓,又满口胡言乱语的来我京兆尹府前闹事,此为大不敬之罪,速速随我一起进府里领罚,请诸多大人定夺。”
等进了府,这个疯妇还不是任他揉捏,直接打杀了了事,说不定还能在二皇子面前露个脸。
卢氏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言语一般,直接从地上爬了过来,模样甚是凄惨,嘴里大喊着。
“请大人为我家老爷做主啊,一定要还他一个清白。”
李主事被卢氏纠缠,直接甩开卢氏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眼里闪过几分不耐,就要命府里的侍卫将卢氏强行拖进去,就听见不远处的街道处传来讨论的声音。
李主事向街上看去,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站着一位又一位的百姓,正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啊。”
“那女人看着怎么那样凄惨。”
“他们在干什么。”
还有知晓的人在人群里解释着。
“那是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