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母安置好黛玉,三春就跟着各自的奶嬷嬷回到了住所。
当日为了方便照管,也是贾母慈爱的缘故,荣国府的两个女孩儿,并宁国府的惜春,一齐被接到贾母院后的三间小厅里住着。
刚开始还好,姑娘们还小,也勉强能住开。但随着三春逐渐长大,丫鬟婆子零零总总,一个姑娘房中也有十一二号人,这三间小厅就显得逼仄了。
比如江静水的奶母王嬷嬷,就十分不耐烦住在姑娘屋子里。往常这时候,她早就往前院儿自己家去了,只是因为今天是老太太叫,她并不敢十分拿大,甩下姑娘自己回家。
王嬷嬷风风火火地走在江静水斜前面,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些年纪大了,腰腿酸疼的话,也不顾自己挡了小丫头手里灯笼的大半光。
司棋扶着江静水的手,十分看不过这老婆子的做派,只是也不敢说,秃自咬着腮帮,憋着气。
江静水并没有把这老婆子的嘟囔抱怨听进耳朵里,心里琢磨着给便宜爹做的袜子,今晚赶赶工期,明儿就能去请安刷脸。
江静水今年九岁,绣活已经做了四年,还没捏住笔,就已经捏着针了。又比真正的小孩子多了耐心和定力,这一年年苦练下来,手上活计很有进益。
这不,据前院的小丫头说,她缝的袜子,贾大老爷已经上脚了。这简直是莫大的鼓舞啊!
从刚能拿起针勉强缝出个布口袋起,江静水从没忘了贾大老爷那的孝敬。“荷包”“络子”的,常给贾大老爷送上自己的手工艺品。
初时的成品当然没眼看,江静水能把自制小荷包送到贾大老爷案前全靠她亲娘的光环。
刘姨娘那会儿还没走多久,贾赦也伤心了几天,对她这个女儿的眷顾还没消退,江静水趁势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后来小丫头躲懒,看贾赦有了新欢,也没多在意江静水,就不想给她跑腿送东西了。江静水跟前的丫头去了几次都被顶了回来,还以为这条路就这么断了呢。
没想到居然是贾赦有天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听出丫鬟怠慢,很发了一通邪火,给跟前的几个都下狠手打了板子。奴才们这才赶着到江静水跟前说好话,两下里恢复了往来。
要说贾赦有多看中她这个女儿,给她出气撒火?不不不——江静水可不敢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
在江静水眼里,她这老爹虽然一把年纪了,可委实是个中二少年,非常任性!
贾赦虽然不招贾母待见,可那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你以为他在贾府一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那可就想差了,贾赦可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子弟。
贾赦老爹贾代善还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个人物。贾赦作为贾府长子,一出生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彼时,贾母还只是史夫人,顶头婆母对自己的大儿子千珍万爱,亲自抱到身边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贾母自己对长子的事反倒插不上手。示好,大儿子可不在意,贾大老爷认为,所有人对自己好都是理所应当的。贾母的一腔母爱得不到回应,只能加倍倾泄到小儿子和小女儿身上。
后期屡次想吹枕头风让小儿子袭爵。可惜,贾代善其他的事难得糊涂,唯独这件事咬紧牙关不松口。再加上婆母强势,贾母只能败下阵来,退了一步,让贾代善在临死前给小儿子求了个主事之衔,可入部习学。
对外只传是贾政酷爱读书,本想科甲出身的。因此贾政在外的的名声一直很好。
贾赦原本没把自己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因为祖母在世时,他要出门,这个弟弟都要站起来送。从小他都是独一份,也习惯了好的都紧着他挑。
哪料祖母没了,亲妈居然给自己扯后腿,更憋火的是,亲爹没了后,自己这个家庭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事事都要让弟弟拔个尖儿。
贾母本来以为冷遇和压制能让这个儿子臣服于自己,不再忤逆。
没想到贾大老爷画风清奇,愣是没把贾母放在眼里。你给弟弟私房?没事,祖母给我留的好东西我还没点过来呢。要实在看不过眼的事让我知道了,那我就大闹一场,大家没脸。
贾母常被这个逆子整的下不来台,也就只能暗搓搓的来点冷暴力,说两句偏心偏肝的冷热话,虽然伤不到贾大老爷,自己也能暗暗出口气。
贾赦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越发任意妄为,执拗乖僻。
比如江静水这事吧。贾大老爷就认为:我是你爹,那你就得像供祖宗一样供着我,哪怕我对你不好,可你得对我好呀。我可以嫌弃你做的东西,你前脚走,我后脚扔,可你不能不想着给。
反之,如果你像贾琏那个小兔崽子,忘了本的东西。不来亲爹面前奉承者,只去捧着二叔的臭脚,那我就三五不时揍你一顿。反正我是你老子,揍你天经地义。
而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不把儿女的孝敬送上,让我心里不舒坦了,那就是背主,打死活该。
江静水刚开始给贾赦送东西时,打的主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