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简出门上工去了,小简也准备去上工。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叫住了他:“哥,哥——”小简一回头,看到他的大妹妹躲在屋子的门背后,神秘兮兮地在叫他。他走过去,也学着她压低嗓音问:“干嘛?”简文英从背后拿出一根黑糊糊的红薯,说:“我煮饭的时候在灶膛里烧的,给你吃,可甜了!”小简接过来,撕开那一层黑糊糊的皮,露出了红红的、晶莹剔透的红薯肉,十分诱人!小简吃了一口,看着妹妹,说:“你哪儿弄来的?”九岁的小女孩得意一笑,说:“昨天,我带着弟弟妹妹在屋子后面的自留地里割猪草捡来的,一共捡了两根,我们三个已经吃了,这一个给你吃。”小简看着这个大妹妹,心里不知是疼爱呢还是替她难过:他和父母、大姐四人天天在那刨不出金子的田里磨着,累得腰酸背痛,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一没干好还会挨骂,唉!小简很感激妹妹给了他一根红薯,胃里总算有点东西了,不至于闹腾得像刚才那么厉害了。才十五岁的他,也不知道该对妹妹说些什么,一转身走了。
时间总算慢悠悠地过去了,天边的太阳总算变得红彤彤的了,使人敢直视它了,人们知道要收工了。当了记分员的简文凯被他的“小舅舅”领着,在一个小本本上画着“正”字,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其实,主要意思就是要当好这个“监工员”,偷懒的、拉屎撒尿的,该扣就要扣!正说着,威严的队长对着秧田里那一排排人大吼一声:“你个杨娃子!你把秧子踩倒了!扣你工分!”小简抬起头看向田里,那杨娃子是自己的伙伴,这时他被队长的吼声一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水田里,本来没有踩到秧子,现在倒真的踩倒了一大片。只听他嘟囔着:“哎呀,我没有踩到!”几个踉跄,还撞到了自己老头身上去。那杨老头一把把他扶住,也恶狠狠地凶他:“好好干活!”杨娃子吓到了,生怕他老子揍他,瞪大眼睛,呆愣在那里,一脸一身的泥水,样子挺好笑。小简看到这一幕,心里挺不是滋味,这是自己的铁哥们,个子又长得矮小,比自己还小一些,天天吃不饱饭,可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吃的分给自己。这么仗义的一个人要自己扣他工分?真不忍心!你看他站在水田里,脚陷进稀软的泥里,和身旁的大人们一比较,显得更矮了!可就这样子还要在田里薅秧子!那秧子插下去就对了嘛,有什么薅头?明明秧子长得好好的,人下去一薅,刚站稳脚跟的秧子都又被弄松了,又得重新长!唉,真是没事找事!小简对这一活路真是深恶痛绝,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手上的笔在小本本上恶狠狠地画上了端端正正的一笔!扣,扣你个头!周扒皮,你就知道扣工分!小简一转身,不等那“周扒皮”了,走了!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累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广播里响起了甜美的嗓音:“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饭后都到晒坝上去,有重要事情宣布,有重要事情宣布!”这是队长大女儿的声音。她不上工,就播报一下这些个通知,每天却能拿到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姑娘们的满工分:五分,五分呢!当了记分员的小简翻看了那个小本本,现在听到这声音,心里气得很,自己挑一挑氨水走那么远的路才能挣三分工,太气人了!生气归生气,但是听到要喊所有人都到晒坝上去,简文凯心里把那一丝气都化作喜悦给出了:到晒坝上去,安逸,不用待在家里或偷跑出去了!要知道当年每个村子的晒坝除了名字赋予的使命:晒各种粮食作物之外,还是村子里的闲话中心、聚会中心,当然,聚会一般都是村里的首脑人物召集的,比如,年底的结算工分,分队上饲养场里喂的猪肉、这一年生产队上缴了粮站后剩余的粮食……还有一种聚会就是开批斗大会!像现在这种不年不节的日子,要大家都到晒坝上去,那肯定是开批斗大会了!小简可不管,因为在他们这帮孩子们心中,晒坝还有一个功能:聚会!哈哈,这种聚会和上面谈到的聚会就大不一样了,这种聚会就是他们自己邀约的了。在晒坝上他们这些小子们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不用受队长的约束,不用考虑挣工分,更不用看父母那难看的脸色了!
一家人来到晒坝上,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圈子:男人们聚到一起抽烟去了,吧嗒吧嗒,不时响起一两声咳嗽声,甚至冒出一些不堪入耳损爹骂娘的声音;妇人们也聚到一起说着闺蜜才听得懂的话去了。但最后的话题仍然是讨论:那“马大骆驼”又倒腾啥了?又要批斗他?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在晒坝上撒着欢地奔跑,无忧无虑。简文群和简文凯已经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了,但他们忧的不一样,简文群在想着怎样才能攀上高枝过上亓家大女子那样的生活:不用每天晒太阳,就侍弄侍弄蚕呀、喂喂兔子呀等等的事,也让自己的这张脸不用被太阳晒得焦黑。对于要是能过上“小舅舅”大女子那样的“高干”子女的日子,她是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呢?这样的日子只有像她那样的“凤凰”才配得上。但她即使忧虑得睡不着觉,她能想到的办法还是只有像她老妈一样,说几句奉承话,巴结巴结“小舅舅”,其他的高招她还想不出,再说,她生活的环境也限制了她的思维。而简文凯忧的是怎样才能有饱饭吃?这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