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一家人今天都没上工,他们出嫁了的大姐一家子也回到了娘家,而且,美丽的马大姑娘今天更美了:穿着一件做工精细的碎花棉袄,领口还是一个蝴蝶盘花扣,下面就是简单的一字扣;黝黑的长发编成了一条粗大的长辫子,从脖子右边拉过来,搭在了身前。一家人一大早就站在公路边望着铁路那头,希望能从那高高的铁路坡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可是,等呀盼呀,眼睛都快看穿了,那人还没出现。大姐怀里抱着的小丫头受不了了,哭闹得不行;简文毕也不再专注地等大哥哥了,而是和他的大侄子打闹了起来,在公路边上跑跳着。简文群吼着:“小心车子!”没办法,她把三个小孩子带进了屋。简正道吧嗒着烟叶子,也不耐烦了:“今天该去上工哇!”他的大女婿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旁,仍然往铁路那头看着;王秀珠一翻白眼,一转身也进屋去了:“冷死个人!说了今天回来今天回来,半天不见人!”简文菊看妈妈这样也进屋了,简文义也觉得无聊,也不等了。最后,马路上就只还剩下四个人了:简正道和他大女婿黄连兴并排站着,简文英和她的未来嫂嫂手拉着手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并不远的铁路。又不知等了多久,简正道磕巴着他的烟管,看了一眼黄连兴,也看了看马玉琼,对他们说:“进去吧,这样等不是个事,他晓得回来。风太大了,当心吹感冒!”马玉琼说:“叔,你们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他就好了。”简正道不知是由于理解年轻人迫切的心思呢,还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再劝马玉琼,而是对他的二女子说:“去屋里给你嫂嫂端一根板凳来,让她坐一坐。”又转过身对马玉琼说:“你坐在屋檐下,别站在路中间紧吹冷风。”一家人都进屋了,马玉琼坐在屋檐下,眼睛仍然盯着公路尽头。简文英时不时地出门来陪一陪她,给她拿点吃的。
吃过午饭,马玉琼照旧坐在屋檐下看着意中人回来的方向,可是,不一会儿,眼睛开始打架,她打起了瞌睡。“唉,你可不能在这儿睡呀!多冷呀!”迷迷糊糊中,马玉琼感觉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她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穿着摘去了领章帽徽的洗得发白的军装的,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人:“啊,你回来了!”马玉琼惊呼,一下子蹦了起来,转头对着屋里喊:“叔,婶,文凯回来了!”她再回过头看向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不禁很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等了你一天……”马大姑娘对自己竟然在这儿睡着了感到很难为情,感觉自己是不是哪儿做得不好似的,解释着。“怪我没在信中说清楚时间,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不过,我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时间到。”简文凯说。这时,马玉琼已经伸手接过了简文凯两手里的包裹,帮他提着。“你是玉琼吧?”简文凯问。马姑娘心里说了一句:“我不是玉琼那是谁?谁还会在你家门口等你呢?”但她嘴上没说,只是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最先跑出屋的是简文英,简文英一看到他哥就亲热地拉着他的胳膊:“哥,你可算是回来了!”简文英抬头看着她哥。这简文英是他们兄弟姐妹中个儿最矮的,才到他哥的肘弯处,不知是不是因为活干多了,累得不长了;一个瘦瘦长长的人也跑了出来,这是十二岁的简文义,他一见到简文凯也大声喊了一声:“哥!”简文凯很吃惊地看着这两人,他们俩变化最大了,他问:“文英,你怎么这么矮呢?你是文义吧?这么高了,就是太瘦了。”简文毕也跑了出来,他哥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毕毕!”兄弟姐妹亲热得很呢!
他的老母亲也出来了,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害得一家人一天都没上工。”但她还是很高兴,“玉琼等了你一天呢!”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亲亲热热的,让简文毕下来,不要让哥哥抱着。简正道仍然以他惯有的姿态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简文凯看了看他爸,说:“爸,我们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中间还在河南转了一次车。那火车只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我走回来的。”一家人进了屋,他大姐夫帮助他取下了背在背上的铺盖卷,她姐也教着孩子们叫大舅,而简文义一直追着他哥问:“就是我们天天看见的那个火车吗?”“应该是。我们是从成都方向回来的。”简文凯说。简文毕和简文菊也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哥。“我本来想沿着铁路线走可能会快一点到家,但又害怕走错了方向,我还是从城里穿过来的,走了大半天。”简文凯继续说着。
这时,马姑娘为他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在了他的面前,盆里有他们一家唯一的一张洗脸布,对他说:“洗洗吧,你一定累坏了。”简文凯看着这个干净整洁、美丽可爱的姑娘,咧着嘴笑了,打着趣说:“我坐了多久的火车就有多久没洗脸了,一身臭着呢!正想洗洗,谢谢你!”他开始洗脸擦手。简文英已经生起了火,开始做事先准备好的食物,他们的大姐也在帮忙。
这么一大家子人究竟是怎么住的呢?现在我们就不得不介绍一下简家房子的布局了。简家的屋子正好坐落在公路的右手边,他们刚才站着等简文凯的地方是他们家的大门,那大门正好是一间大房子的一面墙,大门前面还有一些空地。那房子里什么布置也没有,放了一些杂物。进得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