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生产队开始收割晚稻了。马玉琼她们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手握镰刀,来到了他们队上最大的那块田,一字排开,大家一人六行水稻,开始往前割。马玉琼排到了最后。这些女人们谁也不让谁,要是谁落后了,谁就觉得自己好像不如别人似的,一定要追上她,即使累弯了腰。你别说,工作效率还挺高。不过,马玉琼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们,因为她的排在最后,最先开始这一排水稻只有五行,可割着割着,行数越来越多,都八行了,渐渐地还十行了!她即使再长出一双手来都割不赢别人。最后,别人都割到头了,只有她还在割着稻子。就有人开始议论了:“手脚真慢!”“不知在田里怎么偷懒呢!”“可能割睡着了吧!嘻嘻。”“她这样就应该扣工分。”说这话的就是张凤仙。简文英听不下去了,跳下田去帮自己的嫂嫂从田的另一头开始割起。她割了六行就往前走了,还剩下五行立在田里。阴明秀也下田把剩下的五行往前割着走了。她们三个割完最后这一点稻子,阴明秀对站在田埂上的人说:“马玉琼今天应该算双倍工分,她相当于割了我们割的两倍。”“凭什么?”张凤仙说。“你眼瞎啊?没看见这田不规则,最后这一排越割越宽吗?”阴明秀没好气地说。那张凤仙本就是个泼皮,听到阴明秀说她眼瞎,一扔手里的镰刀,就要和阴明秀扭打在一起。“诶呦,诶呦喂,别打架,别打架!”一个瘦小的女人拦到了她们中间劝道。这人不是别人,是亓全忠刚过门的媳妇吴万香。马玉琼看到她们这个架势,也赶紧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个屁,说我眼瞎我就这样算了?”张凤仙横得不得了。“你不眼瞎,你是不识数!”简文英也不服气,在一旁恨恨地说道。这一句话就成了点火线了,一帮女人分成两拨,在田里扭打到了一起。
在不远处甩着膀子正在拌桶边拌谷子的男人们看见了,赶紧过来劝架,把一帮女人拉开,队长更是气急败坏:“一帮娘们还打架,像什么样子!”队长老婆对他说了事情原委,队长看了一眼马玉琼,又看看张凤仙,对张凤仙说:“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计较这么一点小事。你是我们本队的,怎么就不能多担待点,让着人家新来的?你看看,明秀就做得好嘛,没割完就帮着割一下,还打架!”那张凤仙一听队长这话还是在帮着马玉琼,她不服气极了:“她最后割完还有理了?你们都帮着她!”“这哪里是帮着她呢?这不是明摆着吗?后面越割越宽了,她割不起走啊!”队长说。这一次张凤仙没话说了。小姑娘简文英补充一句:“不是说你眼瞎吗?还不承认!”张凤仙气得又要跳起来撕了简文英的嘴,队长赶紧拦着:“别说了,别说了,就没一个省油的。”他又对马玉琼说:“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仍然就只割一排六行就行了,多了的留在那儿,割完这一排再去割剩下的都行。”马玉琼点点头,说:“知道了。”“今天这件事就这样了,马玉琼、简文英和阴明秀多干了活,但是由于这个事还吵了嘴打了架,就功过相抵,不加工分了。”队长说。张凤仙听见这样的话,才用眼一瞥这三人,昂头而去。
“嫂子,你也太实诚了。”简文英撅着嘴等所有人都走开了后说。“你也很实诚啊,小英子。”阴明秀笑着说,伸出手一手拉一个,三个人走了。
嘿,女人的世界就那么小,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和别人杠上一辈子。
晚上收工回家,马玉琼和简文英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只见她们的老母亲端着一碗菜“砰”的一声放在他们家的那张小桌子上,一张脸拉得老长,都能拧出水来了;简文义在默不作声地帮母亲做着事;简文毕小,不明就里,睁着大眼睛看看他的妈妈,又看看他的哥哥姐姐们,也不敢说话。只有简文菊,一看见她的嫂嫂和二姐回家,就大声说了起来:“啊哦,今天的大功臣回来了!”“是大功臣啊!没有他们出工挣工分,你有饭吃吗?”他们的妈妈一口接过话头,就在简文菊的头上敲了一下,简文菊疼得用双手捂住了头,并尖叫一声:“啊,好疼!”“疼就对了,捂好一点!你不要那张脸这个家还要呢!”王秀珠女士说着。“妈,你在说什么呀?”简文英不知她妈闹的哪一出,就问了出来。“说什么说什么?你不清楚有的人心里还不清楚吗?”王女士大声说着,并拿眼斜睨着马玉琼。马玉琼明白了,之所以自己的婆婆妈今天这么不高兴,原因在自己身上呢!于是,马玉琼说:“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别拿小妹出气呀,你有话就明说吧!”“这还不够明显吗?你看你多能呀!才来几天,就在妇女堆里打起了架!我家可没有这个传统!”王秀珠女士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总想强人一头,今天可给她丢尽了脸!“妈,是那张凤仙挑的事。”简文英说。他们的母亲一眼瞪向简文英,厉声说道:“这我还不知道吗?有的人嫌弃这个家里让她新婚第一天就出工,连个耍的时间都没有,割个谷子在地里磨磨蹭蹭,丢尽了我们简家的脸,今天竟然还因为这个打架,简直是太能了,能人啊!不想出工就算了,在家待着呗!也不缺你那几个工分。”说着还瞪了一眼她的新媳妇。马玉琼委屈极了,恳切地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