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都已经很明显地端茶送客了,然而何烜就像是没有看懂一样,并没有提出告辞。
“太子妃娘娘,微臣二弟身负皇命,绝非有意与太子府为敌,希望太子妃娘娘谅解。”
“何大人口中的二弟难道是龙武卫统领何放?”
何烜颔首,还没开口,便见太子妃淡淡一笑。
“令弟食君之禄,自然是披肝胆以献主,何大人这话倒是让本宫费解了。”
“太子妃娘娘,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烜今日来此,是为了亲自试一试这位太子妃娘娘的深浅。
无论是当初的二皇子,还是现今的三皇子,都在这位太子妃娘娘手里屡屡折戟。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出自那位名声赫赫的卢郎君之手,但何烜跟卢晗之打过许多次交道,并不认为这是对方的手笔。
那位卢郎君常剑走偏锋,且做事狠辣不留余地;这位太子妃娘娘却是绵里藏针,见招拆招,行事不疾不徐,在你掉以轻心之时便是她反扑之际。
比如这一次,便是典型的请君入瓮。
何烜摸不准太子妃会怎么对付自己的二弟,乃至整个威远侯府,但今日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功而返。
想到这里,何烜站起身:“既然太子妃娘娘有要事在身,微臣便不叨扰太子妃娘娘了。”
“紫竹,送客。”
沈云绾垂下目光。
何烜随着紫竹走出书房,一路穿花拂柳,看到一架秋千,就搭在两棵桃花树下,周围遍
植西府海棠、垂丝海棠、石榴、紫薇、月季等。
而那秋千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和各种鲜花,有些品种并非花期,应当是以绒花制成,远远望去,如同花海飞瀑,美不胜收。
这样旖旎、烂漫的风光,与整个太子府颇有一丝格格不入之感。
何烜不由放慢了脚步。
见状,紫竹提醒:“何大人,这是太子殿下为太子妃娘娘搭建的秋千。”
紫竹没有说得是,这样的秋千架在府里还有好几处,以备太子妃娘娘走累了,可以到秋千上舒缓心情。
听说是太子殿下为太子妃娘娘搭建,何烜连忙收回目光:“是我失礼了。”
紫竹淡淡一笑,没有去接何烜的话,而是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带路。
不曾想,何烜刚迈出太子府的大门,便与卢晗之迎面撞上。
看到何烜这位不速之客,卢晗之不由眯了眯眼,俊美的面庞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
“我没看错吧?什么风把何大人给吹来了?”
“卢大人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何烜停住脚步,不答反问,脸上那抹温雅的笑容看起来比卢晗之真诚多了。
卢晗之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是太子府属官,来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何大人,素日深居简出,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卢大人难道不是明知故问?我没想到府里的管事会牵扯进刺杀案,今日特地来跟太子妃娘娘登门赔罪。”何烜不相信卢晗之不知道。
“哦,原来为了这一桩公案啊”
卢晗之特意拉长了音调。
“那何大人倒是多虑了。太子妃娘娘一向是非分明,你府里的管事恰巧卖了一处院子,又恰巧被郭家买了,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太子妃娘娘宽宏大量,是我枉做小人。”何烜明知卢晗之是在含沙射影,并不跟他一般见识。
如此,倒显得卢晗之小肚鸡肠了。
卢晗之哼笑了一声:“听说何大人打算辞官?何大人这是有多不放心威远侯府,才会特意跑这一趟。令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时时被你遮在羽翼下。”
卢晗之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完全不符合他以往滴水不漏的形象。
何烜心中一动,目光一瞥,看到二弟何放就站在距离太子府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匆忙赶过来的。
何烜皱起眉。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当差吗?
卢晗之习惯了给人挖坑。
将何烜的神情尽收眼底,卢晗之故意说道:“你那二弟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还要你这个做哥哥的给他擦屁股。我说何大人,你丧妻之后没有再娶,膝下就一个庶女,这是把弟弟当成儿子养了吧?”
“我们威远侯府的家事,就不劳卢大人操心了。”何烜早就领教过卢晗之的刻薄了。
卢晗之挑了挑眉:“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
他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还挺羡慕你们威远侯府
的兄友弟恭。若是我,上头有一个兄长压着,训我就跟训儿子一样,这不是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爹吗?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卢晗之故意把话说得粗俗,就为了在何放的心里种下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