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从狭窄的舱门口处让开:“这样,咱们冤家宜解不宜结,您要是想走,我绝不拦着。并且还会赔偿一笔钱给您致歉,今日之事咱们权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情况急转。
少年们未想凶残狞恶的人牙子竟如此能屈能伸,三言两语就将阮眠从受害者阵营中分离了出去,焦急而无助地攥紧了手。
小九急切地再次呼唤:“眠姐姐!”
阮眠尚未回应,老船长便立马懂事道:“去,把那小妹妹送给这位仙子。”
小九被推了出来,双腿打颤地扑到了阮眠面前,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其余少年们眼见这阵仗,几乎要再次绝望地哭出来。
阮眠依旧没什么反应,从船舱角落里翻出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一件厚外套,温吞吞给自己披上。
舱口大开,呼呼的海风灌进来,吹得她唇色愈发的苍白,不住地咳嗽。
仔仔细细将衣服穿好了,才病恹恹继续开口:“要送就别送一个吧,这群小的,我都要。”
老船长腮帮子上的肉抖了抖:“……”
一船员阴着脸朝前两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金丹怎么敢……”
老船长抬手拦住了船员的话头,一张老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姑娘,听叔一句劝,你杀了个把个行商无所谓,带走一两个小孩儿也无所谓,但这批货是魔域里的大人物要的,咱们耽误不起啊。你可别为一时的义气,把事做得太绝,断了自己的生路。”
“叔的好意我明白。”阮眠乖巧地点点头,语调柔弱。
顿了顿,轻轻道,“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才是把事做绝呢……”
小九看到了阮眠抬起手,无力地搭在了腰间的剑鞘上。
那漫不经心的动作看得她心口猛然一跳,屏住了呼吸。
室内的萤石灯被海风一吹,摇晃起来。
出鞘的剑芒太快,只看得到一道血色的流光在昏暗的船舱之中舞动,将光影切割得杂乱而又零碎。
风停,灯静。
浓重的血腥之气迷漫开来。
伴随着少年们迟了两息响彻的惊恐尖叫,小九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脑子一嗡。
“啊啊啊啊!死人了!!!”
……
老船长眼睁睁看着阮眠大开杀戒,浑身僵硬,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
他的修为是靠给魔域的人做脏事,换来的各种偏门丹药堆起来的,只欺负过弱小,面对阮眠这样抬手间“碎”了六人的真恶人,一时之间甚至没有提刀的勇气。
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还渗着寒夜的冷色。
微光中,持剑步步朝他走来的小姑娘身形纤细,如弱柳扶风,素白的披肩被鲜血染红,宛如一朵朵梅花绽放其上。
精致得宛如瓷娃娃的苍白小脸上一丝血气都无,黑漆漆的眸显得既深,又空。
墨丝飞扬,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与诡异。
老船长两股战战地靠着栏杆,退无可退。
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神情绝望而怨毒:“你胆敢在魔域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为自己惹来无穷的祸事么?”
阮眠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手起,剑落。
当老船长的头颅滚进了海里,才甩了一下剑刃上残留的鲜血:“我一个将死之人,就没想过要给自己留生路。”
……
船上除了被抓来的少年少女们,再无活口。
黏腻的血沿着船板渗落下去,染红了近海。
少年们眼神呆滞,抱成一团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拼命压住胃部翻涌而上的恶心感,低着头,视线无处安放。
阮眠也没有同他们搭话的意思,扶着栏杆缓了好一阵,等眼前不再天旋地转才收起剑,欲要离开。
“等、等一下……”
少年中的小六嗓音嘶哑,像是在绝望之中迸发出了无限的勇气,连滚带爬地过来拉扯住她衣角:“姐姐你要走吗?不、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前面可是魔域……”
阮眠垂首咳嗽起来,用力吸了口气,艰难:“嗯。”
小六:“……”
在船上相处了一个月,除了小九时不时会和她说两句话,其他人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个身体不太好的病人,比他们年长一些,约莫有十七八岁了。
因十七八岁已经过了拜入蓬莱仙宗的年纪,少年们认定双方不是一路人,遂而一路上都没有多与她攀谈。
谁想最后竟然是阮眠救下了他们。
虽然……救人的手段残忍了一些。
小六咽了口唾沫,显出两分畏惧:“可、可我们没有人会开船。”
阮眠看过来。
其余被吓到失语的少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