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出头了,不要操不该操的心,安分守己地做我的刀,就够了。”
马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单膝跪地:“是。”
“我始终是相信你的忠心的。”
阮眠拍了拍手中的残渣,随口喃喃般道:“你可不要和风银长老一样,让我心寒啊。”
马尧眼珠子动了动,试探地望一眼阮眠的神色,见到她脸上明显的憎恶,心中便有了谱。
看来他之前的猜想没错,风银背地里不干净,和东城的人勾搭上了,还口无遮掩地将魔主的秘密给卖了出去。他虽是魔主的族亲,却屡次三番地触碰到了魔主的底线,已然让魔主心生厌恶。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马尧将头埋低,只想如魔主所言,做一把安分守己的刀,依令而动。
……
河水潺潺,伴随着梅安启程回东城的车队,一路流淌远去。
路上梅安又发脾气地打碎了一整套昂贵的茶具,破碎的瓷片丢进路边的小河中,割伤了湖中银鱼的背脊,气得它喋喋不休,重复不止地抱怨了大半个晚上。
皎厌离听得恍惚,忍不住一遍遍地确认:“他真的走了?”
“那可不,我亲眼看见的!他那个手下,一点分寸都没有,一兜子碎瓷片直往我头上扔哇,唉哟,把我的背鳍……”
后头的声音自动被他屏蔽掉,因为魔主回院了。
她进院之前还是“老子天下第一”睥睨天下的傲然高冷模样,一进屋脸便苦了起来。
布了张矮几,默不作声地坐在莲池边的阶梯上喝起闷酒来。
“?”
皎厌离不知她为何如此沮丧。
今个儿她赶走梅安之后,除了多找魔侍们排练了一场晚间操,并没有其他的行程。
她赶人走的时候分明气势凛然,嚣张得厉害,为何又突然不好了呢?
皎厌离茫然抬眸,正好与庭中借酒浇愁的人撞上视线。
四目相对。
阮眠轻叹着道:“小鲛,做魔主可真不容易啊。”
皎厌离:“?”
“你不知道,我这两日可是彻彻底底地将梅安给得罪了。但没法子,我总不能真将你交出去,又实在懒得和他虚与委蛇,所以一不休二不休地把人气走了……”阮眠蔫耷耷地自述着,“可我现在后怕的很,你说东城城主要是发起疯来,我会不会被杀啊?”
皎厌离傻眼了:“你、你光说狠话,没有后手的吗?”
“我有什么后手啊?”阮眠一摊手,轻描淡写道,“七品药师?他跟我也不是一条心啊。我上次叫他帮我救人,他挑精选肥的只肯救一个,让我一个废人自己动手给两个小的疗伤,几天没合眼。他对魔主啊,那就是完成任务……我要是被暗杀了,他又不会担责任,怎么会在乎?”
皎厌离:“!!!”
阮眠从未在他跟前示弱过,言行举止更是叫人捉摸不定,不晓得她目的为何。
皎厌离先前对她说的话始终半信半疑,一心只怕她,戒备她,从未没有设身处地地想: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被硬推上这个位置,又良心未泯地想要顶住风险救一救身边之人,境况该会有多么险恶?
而今日他亲耳听银鱼们转述,魔主切切实实为了他,赶走了梅安小公子……
一旦被套入这个思维,皎厌离再坐不住了,尤其她还是为自己得罪的东城城主,陷入了一场杀局。
急得无意识地在池子里直转圈。
阮眠看那水纹,就知道他心里乱了。
忧伤地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害怕自己演戏天赋不行,会笑场。
继续叹息着道,“这魔主做的我真的是好累,人前装着不能示弱,背后没一个待我是真心的,先前做孤魂野鬼的时候也没这样难受。眼下我能掏心掏肺说上一句真话的,也就是你了。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我不后悔。”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笑,凝出坚定的目光。
方撒开捂眼的手,去看他:“你放心,我对你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我纵然是会被东城城主报复而死,也会先拉上风银做垫背,给你报仇!这样一来,我不枉费我重生一场了。”
哗啦——
池面的月牙儿破碎开来,星光四溢,又盈盈然汇聚在他清澈的眸底。
皎厌离破水而出,轻盈的月华流转在湿漉乌黑的长发之上,沾湿了他卷翘浓密的睫毛。
月下的海妖,肤白剔透,美得几乎不真实。
眸光也像是刚从云端坠下来的谪仙,干净得不染凡尘。
焦急地将她望着,小声:“不要,我不想让你死。”
阮眠:“……”
她良心震动,险些演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