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珠默然半晌,起身走到香草面前,替她解了绑。
孙嬷嬷等人则是在秋明月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秋明珠重新坐下,面色已恢复如初。
“你是怎么发现的?”
秋明月淡淡道:“祖母虽疼你,平日里也没少贴补你。但你素来低调不愿张扬,以免二婶子不快。却突然让人去水镜坊花五两买了这盒锦燕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让人留意了下。”
水镜坊是三个月前京城突然崛起的,几乎刚一出现在京城,就得到了广大贵族小姐夫人的喜爱和追捧。
五两,是秋明珠一个月的月例。
“母亲和二婶相争多年,两房的姊妹们也多受池鱼之殃。三姐性子急躁任性,平日里大约没少埋汰你和二姐。”
秋明月平静陈述,“那天在寿安堂,祖母拿你作筏,当众训了三姐,她失了颜面,自是对你心怀怨恨。你又故意让香草和她身边的春雪发生争执,然后顺理成章拿着锦燕支去向她赔罪。”
“为了送盒胭脂,你绕了这么大圈,必有猫腻。所以昨天,我去她那坐了坐。”
秋明玉是个亲疏分明的人,在她看来,秋明月和秋明絮总比二房三房的堂姊妹们亲一些。
所以当秋明月适时的露出对锦燕支的向往和羡慕时,她很大方的借花献佛了。
“你在里头加了水仙花汁。”
秋明珠听完,轻轻一叹。
“府里人多,心思也多。这些日子以来,我瞧着你不声不响,不争不抢,却能得大伯母庇护,与甄姨娘也算相安无事。”
“祖母还当你怯懦愚驽,任由大伯母拿捏。我却知道,咱们姊妹中,你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最初的慌张退却后,她反而更为平静。
“我没想毁她容貌,水仙花汁只会让她起红疹,喝药调理月余就散了。”
只是起红疹?
秋明玉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却也是个娇俏美人。若真用了那盒胭脂,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能把她逼疯。
秋明月眼神冷下来。
“素日里我瞧着四姐不像个狭隘的人,区区口角之争,当不至于如此心狠。”
秋明珠又沉默了。
秋明月眼神更冷。
“看来四姐是希望我把香草和这盒锦燕支一并交给母亲处理。”
扑通—
香草跪了下来,砰砰磕头。
“求五姑娘仁慈,我们姑娘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秋明月冷着一张脸,“三姐脸上起红疹,母亲必然心急如焚,无暇他顾,二婶子便可名正言顺掌中馈之权,对吗?”
香草呐呐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秋明月冷笑,“四姐该不会当我是傻子,才会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我。”
秋明珠眼睫颤了颤。
秋明月直接戳破。
“三姐若中计,母亲必然彻查,胭脂是你送的,自然不能毁尸灭迹,否则就是此地无银。最好的办法就是换掉,要做到万无一失,只能是她身边的人。”
“你既早有所谋,若只为助二婶夺中馈,何不干脆让这红疹直接长在母亲脸上?”
“你针对的,就是三姐,助二婶夺中馈才是顺便!”
秋明珠闭上眼,算是默认了。
秋明月说出自己的猜测,“四姐素来隐忍谨慎,只为明哲保身。既出此招,必有所图。我思来想去,你所谋的,只能是婚姻大事。”
秋明珠表情有一瞬间的皴裂。
秋明月看在眼里,“祖母和二婶近来最关心的只有大哥,连即将要出阁的二姐都要靠后,何况是你?你这么着急,必是早有意中人。”
秋明珠面色终于白了。
秋明月扬眉,“三姐虽然娇纵任性,却多少知道分寸,断然不会与外男私相授受。你如此针对她,想来你的意中人或者他家里更中意三姐。”
秋明珠倏然收紧双手,微微发颤。
秋明月目光凌厉。
“所以为了一个男人,你竟对自己的姊妹下黑手?”
“不…”
秋明珠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不是这样的…”
秋明月冷冷看着她。
秋明珠缓了缓情绪,深吸一口气,“香草,你先出去。”
香草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秋明珠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去年秋,祖母病了一场,我去宝华寺为她祈福,与人狭路相逢。我本欲让车夫让路,却听他说‘前面岔路有大水坑,马车不要疾行。’”
“我没忍住掀开车帘看了眼,他骑着马,正好侧头,与我四目相对。”
马车缓缓而行,彼此目光交错,那一瞬间的对视就这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