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风风火火地点了当值侍卫同太监宫女,分开询问后,有个宫女说在皇后登了龙船之后,有个小太监路过这里跌了一跤,只是没人看清那小太监的脸。
世兰又令查了各船舫上的出入和桐油支取,可不巧的是这几日除了皇后的青雀舫,每条舫上都取了几桶油备用。嘉妃与世兰处的桐油都还没开封,而娴贵妃、纯妃与愉妃船上的油却都用过了。
查到此处,世兰只能暂且叫人去每位小主的船上询问是何时何地何人刷的油,问了一阵之后,世兰有些丧气:“问了好似也无大用,谁知道这些奴才有没有偷藏东西?涂那么一块地,一小瓶就够了。”
芸冬端来滚滚的一铫子红参乳鸽汤,劝道:“娘娘不要着急,但凡做过,必然会露出痕迹。
方才令贵人与奴婢说,她身边的春婵昨儿深夜里出恭,仿佛看见嘉妃船上的人悄悄下了船,奴婢查了,嘉妃船上的门禁簿子里却没记上这一笔。奴婢已经让小贵子派人去盯着那边了。”
“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这一宗私出宫禁、瞒而不报的罪名,真是十分可疑。”世兰揉着额角:“她一个外族嫔妃,在济南无亲无故,到底是为什么?”
小贵子的徒弟小竹子会点拳脚,看嘉妃身边的贞淑神神秘秘地换了衣裳,悄悄下了船。此刻铤而走险,跟了上去。
在小桥边,又远远看见了皇后身边的素练。两人正端详着一枚珠花,贞淑忽然伸手去,闷响一声,素练的额角渗出血来,身子像软面条一样,滑落下去。
小竹子大气不敢出,等贞淑走了才拿了珠花溜回去禀告。
“看不出来,嘉妃还有这样的胆子。”世兰有些恍惚:“帮本宫洗了那么久的菜叶子,还有这么多心眼儿,真是厉害。”
芸冬为世兰卸了钗环首饰:“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奴婢瞧着嘉妃或许有问鼎后位之心。”
“她?真是糊涂,这三百年来哪里有李朝女子登临后位的?”世兰冷笑,“就连汉女,在圣祖爷时做到嫔已经顶天,剩下的不过答应常在之流。也是先帝在时,方册封第一位汉人贵妃。”
彩芝殷切地为世兰抹上香膏:“娘娘别担心,咱们狠狠罚她就是了!”
“哼,她怀着身孕,本宫还能把她打死不成?”世兰感慨:“这件事先回禀皇上太后再说,本宫只怕皇上又有许多不得已要保全。”
等等,既然皇上并不会责罚嘉妃,倒不如趁此机会捏住她的尾巴,待紧要关头……世兰暗暗得意,忽然想到皇后这些年对自己也算是和善,心头有些发虚,自己这般,算不算丧良心?
江水黑沉沉的,嘉妃的画舫停在娴、纯二妃之后,此刻点着一盏小灯,昏昏暗暗。
世兰望着那一点灯火,自嘲道:“过去皇后身子康健,又有本宫弹压,个个都乖巧得紧。眼见着皇后不行了,这宫里的女人又有了野望。”
她知道得清楚,就连她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也在这黑夜里滋长蔓延。